“4G時代,三大電信運營商吃肉,虛拟運營商喝湯。到了5G時代,運營商喝湯了,虛拟運營商連白開水也沒得喝了。”
這是某虛拟運營商對藍鲸TMT記者發出的歎息。
近年來,虛商的概念鮮少被媒體提及,相比早年間動辄“電信業的革命”、“颠覆三大運營商”等宣傳标語,再到2016年“多次被工信部約談”、“淪為詐騙的代名詞”……如今的虛商卻逐漸從大衆視野淡出。
微博搜索“虛拟運營商”,最近一次卻是星援App造假蔡徐坤百萬流量一案。再往後看,“收不到地震警報推送”、“不支持綁定網易郵箱”、“接到騷擾電話”、“不能攜号轉網”等一系列用戶反饋都遲遲得不到回應。
輝煌一時的虛拟運營商如今消失于無形,隻剩一地雞毛?記者采訪了多位通信行業專家,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虛商本質上并沒有存在的必要。
高開低走的虛拟運營商
虛拟運營商(移動通信轉售企業)是指沒有基礎網絡而經營電信基礎業務或增值業務的廠商。與三大基礎電信運營商相比,虛商沒有屬于自己的移動通信網絡,而是利用中國移動、聯通、電信等基礎運營商的網絡設施,按照一定的利益分成,與基礎運營商在細分業務上形成合作,向用戶提供各種電信增值服務。
2013年底和2014年初,工信部先後向兩批共19家民營企業頒發了虛拟運營商牌照;2018年5月,虛拟運營商業務由試點轉為正式商用;7月,工信部為首批15家虛拟運營商發放移動轉售正式商用牌照,小米、阿裡等企業榜上有名。
可以說,2018年是移動轉售業務的商用元年,但無論從虛商們的動作還是媒體的報道來看,行業并沒有彰顯出“元年”應有的朝氣。
中國通信業知名觀察家項立剛向藍鲸TMT記者表示,虛商發牌時的确引發過各界關注,但由于其實際上沒有給用戶提供有價值的服務,能力不強,甚至大部分拿到牌照的企業都沒辦法保證盈利和正常運營,後期也就沒有什麼聲音。
上海市通信管理局副局長謝雨琦日前稱,移動通信轉售業務正式商用已有一年時間,截至目前,共有37家前期試點企業獲得了正式商用許可,移動轉售用戶總規模超過9000萬。
而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底,僅19家企業實現當年累計盈利。今年6月20日,工信部公示了83個拟收回電信網碼号資源,其中就涉及阿裡、中麥等虛商企業。
5G時代,虛商迎來創新機會?
2019年6月6日,工信部正式發放四張5G商用牌照,也意味着中國正式步入5G商用元年。除三大運營商之外,中國廣電也開始進軍移動轉售領域,如廣電系企業華數集團日前宣布已着手申請移動業務轉售牌照,發展移動通信用戶。
有人認為,5G時代的到來為虛拟運營商提供了新的發展機會,虛商們自己也試圖在5G時代進行布局。
用戶規模排名第一的虛商——蝸牛移動的總裁陳豔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随着全新号段的發布與5G、物聯網的到來,虛商正進行着新的變革,蝸牛移動也在探索5G時代的應用與發展,打造物物相連的解決方案。
無獨有偶,遠特通信總裁王磊也曾談到5G給社會帶來的差異化智能場景,認為5G将為虛商帶來更多新的發展機會,因為5G在垂直行業發揮的作用與虛商的業務發展不謀而合。他認為,對于遠特通信來說,5G時代最大的機遇就是5G場景化需求的快速滿足能力。
對此,項立剛表示:“虛拟運營商和5G有什麼關系嗎?它所有的能力,基礎運營商都有。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何況近年來,電信行業增長乏力,“三大運營商都在負增長,虛商也改變不了市場,單純靠基礎通信本來就沒有機會,”獨立電信分析師付亮表示,“5G時代它也隻能尋找其他方向突破,服務特定人群,和其他業務結合,如行業解決方案、物聯網,但目前看來結合好的不多,不太掙錢,也沒有什麼機會。”
運營商還是二手販子?
早在2016年,央視新聞就報道了“失控的170号段”,指出170号段成為詐騙、垃圾信息重災區,部分虛拟運營商實名制落實不到位的情況。随後,工信部開啟了漫長的約談之路:
付亮向藍鲸TMT記者表示,虛商使用的170、171号段的騷擾電話确實比較多,但也不是全部。虛商本就參差不齊,實名制做的有好有壞,有些漏洞就會被有特殊需求的人利用。
而所謂特殊需求如今更多體現在刷單、刷流量、批量注冊等操作。一位不願具名的抖音創業者向記者表示:“我這邊有很多171号段的電話卡,年費8元,開卡費18元,隻能收短信,不能打電話也沒有流量,隻能找這個虛拟運營商,在他那充值。”至于實名制問題,他表示不清楚來源,“我們拿來的時候,這個卡已經是實名過的了,是别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這人是誰,我們就拿着用。”該創業者表示,拿這些電話卡是用來批量注冊抖音,其他需要接收驗證碼的App也可操作,刷流量刷單都可以,隻有微信注冊不了。
如此看來,有了“非實名”的空子,打着擦邊球的産業鍊随之崛起,抖音快手迅速養号、幫助流量明星“輪博”1億轉發量等操作自然信手拈來。
項立剛認為,虛商沒有能力發展,又賺不到錢,為了發展用戶隻能打擦邊球、做違規的事情,自然出現詐騙、騷擾等行為。
一味追求用戶量的虛商企業該稱為運營商還是“二道販子“?曾經輝煌一時的虛拟運營商如今恐怕隻剩得一地雞毛。
一次失敗的本土化嘗試
沒有價值的增值業務,本質上沒有存在的價值。
資料顯示,虛商最早出現于1999年的英國,其目的是為了促進通信業競争,防止寡頭聯手壟斷市場和勾結定價。随後幾年歐洲各國也相繼喊出電信業務開放的口号,虛商的概念應運而生。
國外行業發展之初,主導運營商沒有能力在每一個地方都提供有價值的服務,于是在沒有主導運營商的城市,虛商做了一部分網絡來提供服務。“但中國的情況是,每個地方的主導運營商都精耕細作,做的很深、很透,根本不需要虛商。”
似乎中國虛商早已錯過了最佳入場時間,虛商進來時移動用戶滲透率已經超過90%,競争已經相當充分,中國移動通信市場也從成熟走向飽和。“當年推動虛商是以防通訊行業壟斷,民營經濟進不來,想發揮民營資本靈活機制,所以放了一個口子做虛拟運營商,但事實證明做不來,幾年了還是沒做起來。”項立剛說道。
不可否認的是,早期虛商進入時确實改變了三大運營商的一些做法,多了一些選擇和競争,做了一些試點和推動。但與基礎運營商相比,虛商除了價格沒有任何競争能力,而基礎運營商連續幾年的提速降費,将虛商的價格優勢也消滅了。
辭世三年,徐玉玉之殇猶在
2016年8月19日,山東臨沂高三畢業生徐玉玉因被詐騙電話騙走9900元大學學費,報案後突然昏厥,兩天後因心髒驟停離世。據核實,徐玉玉接到的171号段的詐騙電話屬于虛拟運營商遠特通信。
事發後,工信部緊急約談移動通信轉售企業,并公開表示将進一步加大對虛商的監督管理力度,把實名制落實情況作為虛拟運營商申請擴大經營範圍、增加碼号資源、發放正式經營許可證的一票否決項。
轉眼三年過去,針對騷擾電話的一輪輪約談仍在繼續,但實名制問題導緻的詐騙、騷擾、刷流量等一系列問題卻愈演愈烈。
日前,記者聯系了當年徐玉玉事件的運營商——遠特通信的一位代理,交談中,該代理表示,為了賺錢,可以向客戶無限提供已實名過的電信卡,如果出現問題,幫忙實名認證的人風險最大。
三年後,“表面實名制“的問題沒有解決,而涉嫌詐騙的用戶反饋也未曾停止。
7月,又迎來一年一度高考放榜時。對于此類電信詐騙,安全教育和個人意識固然需要加強,但更重要的,是企業主體承擔起社會責任、監管部門各司其職。相關事件泛濫的後果,除了犧牲更多無辜個體,還會導緻整個社會的麻木與冷漠。
莫要讓徐玉玉式悲劇重現。
(來源:藍鲸T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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