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被兩鬓,肌膚不複實。
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
阿舒已二八,懶惰故無匹。
阿宣行志學,而不愛文術。
雍端年十三,不識六與七。
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
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
——— ————《陶淵明集箋注》(卷三)
從詩的内容來看,雖是責子但詩句卻頗為溫和。陶淵明先是感歎自己的老态龍鐘,接着細數諸子的缺點,他責怪老大懶惰,老二不愛學習,老三、老四不識數,老小還隻知道吃,這種帶有誇張和诙諧的言辭,與其說是責罵,不如說是嗔怪。從中我們不難看出陶淵明對諸子的愛昵。
然而,陶淵明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父親,他對諸子并不是放任不管的,從諸子的小名舒、宣、雍、端、通,這幾個字中,我們就看到了一個父親對待兒子們的期許。然而,随着五子的成長,陶淵明“夙興夜寐,願爾成才”的願望一一化為泡影。
值得注意的是陶淵明對諸子的批評,實質上反映了他希望諸子能夠知書識禮的願望,這與他在《命子》中希望長子能夠效仿先祖成為志士仁人的殷切希望是一脈相承的,他給諸子的命名,俨、俟、份、佚、佟,小名分别為舒、宣、雍、端、通,從中我們能看出陶淵明始終把人格修養作為孩子教育的關鍵,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面對諸子的不學無術時,他才會如此失望。
然而,即便如此陶淵明仍舊沒有厲聲責罰諸子,而是在“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的感歎中釋然了。
他将諸子的廢學無為歸為天運并不是消極的悲觀主義,而是顯示了其作為一個父親對待兒子的豁達,這種豁達除了表現出了一個父親的慈愛外,還與他一以貫之的教育思想“強而弗抑”密切相關。
陶淵明雖然一心期望諸子知書識禮但面對諸子不好文墨的現實,他沒有嚴詞厲色甚至棍棒相加,也沒有長篇大論的說教,而是一種用溫和的、帶有诙諧成分的語氣教育兒子,這不僅是一個父親對待兒子的寬容,更是對待兒子的一種尊重。陶淵明在失望之中對諸子的挂懷與不忍苛責正體現了一個慈父對兒子們的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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