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起得有點大,好像有了某種把握。時間宏大混沌,置身其中,談何認識,不過是确定一下坐标而已。譬如某,45歲,按照正常的人生标尺,生命開始進入下半程,現實生活中稱呼上轉變為“老某”,社會生活上轉變為退步,人類認知上轉變為“油膩”,這當然都是自然規律。如果有超自然規律的因素存在,這個“老某”必須成為人類共同價值的突出代表,要麼很有名要麼很有錢要麼很有權而成為集體記憶,但令人惋惜的是,過去沒有,至今沒有,未來可能也不可能有。所以老某遲早會在時空中無聲無息消失,即便确定了坐标也約等于無甚意義。認識時間,應該是上帝的事情,唯有神靈才需要塑造時空的模型、修改程序上的BUG,追加演變的規則,而區區一人,将人生過程“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順應自然保持愚昧,似乎是最為完美,不是嗎?
這樣追問,是無解的。認識時間,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認識曆史,認識曆史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認識自己。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這個我,既帶有人類的普遍性,又帶有自我的不可複制性。沒有對時間的認知,不隻是生活的混沌、思想的混沌,注定了我們生存的維度。我們從哪裡超越生活?不一定是行為或行動,有時候就是對虛空的思考。
有人說,人類有了鐘表就有了對時間的控制;也有人說,人類有了火車就有了對空間的控制。但人類從來沒有一種物質的制造可以實現對思想的真正控制,也從沒有一種學問到達過思想的邊際。但事實上,人類所謂控制的時空不過是一廂情願,是局限在人類實踐和意志之内的,真正的時間永遠無邊無涯,真正的空間永遠不會承認人類是它的主宰。
從方法論來講,認識曆史已被當做人類科學的一種,有着它的範式和規則。但誠如柯文在《曆史三調》裡表現的觀點。曆史同樣是“不可控”的,有着曆史學的、經曆者的、神話(附加意義)的三重景深,永遠不會客觀存在。這種不确定性,恰恰又是曆史的魅力所在。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塑造的曆史,無論是語言的還是意識的、無論是用想象彌補的還是道聽途說的。這些曆史構成了複雜的“關系網”,經過重複構建,曆史既失去了原貌又得到了一次次再生。這說明,知識的經驗是不足憑的。
我們能夠相信什麼呢?隻有大量地占有資料,讀書、比較、思考。不能囿于現狀故步自封,不能因為環境局促就放棄鑿開門窗的可能。現在有一種思潮是懷念上世紀八十年代,盡管每人有着各自的理由,有人因為淳樸,有人因為開放,有人因着大家都很窮且都很快樂。但無論如何,用“抖音”的一句台詞講,叫做“來的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時間就是這樣,曆史也就是這樣。任何懷念都是無意義的甚至是頹廢的,還不如坐下來讀書思考,重新認識時間、評估自我、積蓄力量。(誠如柯文所分析,作為八十年代的經曆者,我們應該知道,八十年代對于90後和00後而言,隻是傳說或被不斷修飾過的“神話”,無論是贊美還是貶斥,他們會根據自己的經驗形成自己的評判标準,這是曆史認知的必然。我們無法強求他們和我們同一趣味,因為時代的不同,因為教育的不同,因為閱讀的不同,因為閱曆的不同。但是曆史并不因此形成斷層,它有着自己内部的邏輯。今天的一切果,都有着昨天一切的因,就如明天一切的果,都有着今天一切的因。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曆史,沒有必要做個牢騷滿腹的“九斤老太”。經驗從不是從經驗中得來,而是得自于親身經曆的教訓。)
某朋友在圈裡發文人書齋如何取名的文章,我的回複是“老衲齋号無知”——是的,作為一名資深的“無知分子”,我的書齋自然當為“無知齋”,别人求知,我求無知。無知是自嘲亦是自我定位,可以避免“有知”之無謂争端,亦可以表明追求的是更為宏闊的境界,人永遠渺小,思永無止境。
十月讀書僅兩本,略薩自傳《水中魚》和孔飛力《叫魂》。十月下旬在讀柯文的《曆史三調》。《曆史三調》剛拿到手裡的時候比較失望,因為書的後半部分全是注釋和索引,難免有注水的嫌疑,而且讀起來感到文字雖然通俗卻是難懂,于是作為助眠必備,每夜入睡前才讀兩頁,直至十一月初方才讀完。當然,這也與本書給我的思考甚多大有關系——與其說他探究的是曆史的真相,不如說他探究的是沒有真相的曆史,這是曆史學的趣味,也反映了人類學的趣味。
本來想寫《水中魚》和《曆史三調》的讀後的,沒想到下筆成了這個樣子,那麼就先寫到這裡吧。
2021.11.02
壹點号東夷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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