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紅瑤服飾中典型的“老虎爪”圖案，有着怎樣的傳說？苗族百鳥衣如何在霓裳羽衣盛行的唐代取得一席之地？清代的壯服，為何會如此符合當下服飾潮流的審美？在追求時髦的現代，廣西少數民族延續了千百年的服飾風格，積澱厚重，依然帶着五彩缤紛的光彩。

我們追古溯今，在尋找這些傳統民族服飾曆史足迹的同時，卻發現，越來越多的廣西年輕人正在努力傳承着廣西的傳統服飾之美：旨在傳播傳統文化的咖啡館，堅持穿着民族服飾進行演出的流行樂隊，熱愛少數民族服飾的年輕模特，拍了100套少數民族服飾的攝影師……廣西的民族服飾文化，仿佛一座沒有圍牆的博物館，向人們展示着它獨有的藝術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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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從服飾起源的那天起，人們就已将其生活習俗、審美情趣、色彩愛好，以及種種文化心态、宗教觀念等都沉澱于服飾之中，構築了服飾文化的精神文明内涵。一個民族的服飾史就是一部活的社會發展史，猶如無字的史書，無聲地向人們展示着民族的獨到之美。當我們走進博物館，透過展櫃，得以一窺廣西那些民族傳統服飾的“前世”，那些經曆了歲月流淌之後的美依舊沒有褪色，在氤氲光線之下閃閃發亮。

觀衆在參觀民族服飾。

“上衣下裙”的前世今生

如果你去過龍勝各族自治縣的龍脊壯寨，一定能從那農耕社會的安居樂業場景之中，感受到壯族文化的盎然生機。在那裡，随處可見當地的壯族女子身着傳統服飾，表現為“上衣下褲”的形制。

在廣西民族博物館“霓裳羽衣”的展廳内，一套清代龍勝壯族女服讓人看到了獨特的美。青布對襟女上衣、青布挑花貼布繡百褶裙、青布繡花胸兜，一套三件的搭配，無論是巧妙的配色還是精緻的繡花紋飾，都透着一股與衆不同的氣質，仿佛現代社會時髦的“高級定制”穿越時光，回到過去。

博物館展出的一件清朝時期的壯族服飾。

曆史上，龍勝壯族女子的服飾一直都是以“上衣下裙”為主。清道光·周誠之修纂的《龍勝廳志》載：“一種壯人，頭頂留發挽髻，插銀簪，戴耳環，頸上戴項圈，四時用青布包頭，青短衣，青長褲。婦女長發挽髻子，戴銀梳、銀簪，耳戴銀圈，上穿絨織花布長領短衣，胸前花兜肚，下穿細褶花長裙。”

然而，這樣的形制描述在龍勝當地已然找不到蹤迹，而如今博物館内收藏的這套清代龍勝壯族女服構成的整體形制與《龍勝廳志》的記載相差無幾，由此也證實了廣西地方志文字資料的準确性，并且可以推測出此種服飾是清代龍勝壯族女服的主要形制。

清朝時期的壯族服飾的刺繡。

廣西民族博物館副研究館員樊苗苗告訴記者，在人類社會早期，對于面料的獲取是極其珍貴的，因此在制作服飾的時候，盡可能地不去破壞面料整體性，盡量完整地使用布幅。清代龍勝壯族女衣的對襟上衣正是體現了這一特色，是對秦漢時期壯族先民服飾基本形制的繼承和發展。“當然，這一服飾設計的審美如今似乎又開始流行，當下人們追求的寬袍大褂不就和當時一樣嗎？這完全可以借鑒到當下的服裝設計中。”

如今的壯族服飾。

“老虎爪”的動人傳說

不同民族基于生存環境、習俗文化等的差異，其服飾的發展變化也不盡相同。和壯族服飾從“上衣下裙”發展至“上衣下褲”不同，距離龍勝壯族生活區不到20公裡的紅瑤社會裡，紅瑤女子仍然保留着“上衣下裙”的古老着裝形制。

紅瑤自稱“尤諾”或“尤念”，是桂林市龍勝各族自治縣瑤族一個支系，因為這一支系的瑤族女子喜歡穿紅色的服裝而得名，被譽為“桃花林中的民族”。在紅瑤民族的女子服飾背後腰部位置，均裝飾有兩個呈斜“十”字架形的幾何圖案，紅瑤人稱之為“老虎爪”。

龍勝各族自治縣的紅瑤少女裝。

廣西民族博物館館員蒙元婕對這一“老虎爪”的來曆頗有研究，在她的講述中，“老虎爪”的背後，還有着一個動人的傳說。相傳很久以前，有個皇帝上山打獵，卻與随從走失，在森林中迷了路，不巧路遇一隻猛虎朝他撲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位路過的瑤姑用箭将虎射倒，救了皇帝。為了感謝這位勇敢的瑤姑，皇帝砍下虎爪，沾上虎血蓋在瑤姑的衣服背後。由此，人們一旦見到身着老虎服飾的人，就明白此人是皇帝的救命恩人。紅瑤人将這一生動的傳說織在了日常生活的服飾上，特殊的“老虎爪”承載着族群的記憶。

龍勝各族自治縣穿着紅瑤服飾的群衆。

記者注意到，這一特色的印記中，不同“老虎爪”圖案的骨架雖然一樣，裝飾的最小單位“點”卻有所不同。這些“點”靈活多變，組成了看似相同，實則變化無窮。“老虎爪”整體以紅色為主色，中間搭配有白色、檸檬黃、中綠、草綠等顔色，通過純度對比、冷暖對比等手法，具有極強的視覺沖擊力，整個圖案色彩豐富、活潑生動。“老虎爪”繡于黑色的“官布”上，在黑色的映襯下，更加使得“老虎爪”圖案清晰可見，極易辨識。這樣的紋飾圖案，即使放在現今的服裝上，也能起到點睛之美。

恭城瑤族自治縣的瑤族群衆。

百鳥衣上的民族融合

在廣西民族博物館中，華麗的百鳥衣也深受觀衆喜愛。這一苗族傳統服飾，能在霓裳羽衣盛行的唐代就已博得一席之地，不僅因為它的“卉服鳥章”美麗，還因為它所承載的深厚内涵。

苗家子在一生中 , 通常隻會做一兩件百鳥衣。對她們來說 , 百鳥衣是出席婚、喪、嫁、娶等民俗活動的重要“禮服” ，與其說百鳥衣是一件衣裳 , 還不如說它是一種精神圖騰。在專家學者的眼中，它就是一部“穿在身上的苗族史詩”。

博物館裡的苗族服飾。

蒙元婕告訴記者，百鳥衣為長衫繡衣，由背、肩、袖口、前胸、後背、前後擺片和衣腳的羽毛束等十幾個闆塊構成。整件衣服集平繡、堆繡、打結繡、破線繡、釘線繡、辮繡、馬尾繡等手工繡技藝藝術為一體，做工時間需 3~5 年。服飾上配以紅色、黃色、藍色、黑色、白色等各種絲線繡出五彩斑斓的圖案，每一幅圖案都體現一隻或幾隻寫意形鳥圖案，底布以土布為基調，每一闆塊均以繭片作白底。各個圖案的鳥形狀千姿百态，令人驚歎。

“霓裳羽衣”展廳展出的一套百鳥衣，肩膀上還增加了一塊專門的繡片加以裝飾，整體看上去，更像是為這套百鳥衣額外增加了一塊“雲肩”。蒙元婕說，雲肩是漢族服飾中的一種裝飾物，出現在百鳥衣的裝飾當中，是廣西少數民族與漢族文化融合、融洽的一種具體表現。

苗族服飾上的羽毛挂飾。

“模特穿着百鳥衣拍照，格外上鏡。廣西其他少數民族的傳統服飾也不例外，穿着上身，總能襯托出與衆不同的氣質。”不久前參與的一次學術答辯，讓樊苗苗記憶猶新。“當時有學生提出了現在流行的漢服文化，經過多年的積累與提高，已經開始講究唐制、宋制、明制等年份上的形制區分。我相信再過幾年，廣西的少數民族傳統服飾也能像漢服一樣，赢得年輕人的心。”當人們紛紛身着絢麗的民族服飾走上街頭，傳承帶領着民族服飾從“前世”走向“今生”的舞台，廣西的少數民族文化必将煥發出更耀眼的光芒。

桂北苗族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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