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頂級藝術品拍賣行老闆、古董鑒定師奧德曼入行以來最辛苦又最“幸運”的一筆生意了,一個27歲的神秘女孩克蕾兒·伊貝森,委托他幫忙估價和拍賣父母古堡中的遺産,這些二手古董并不值錢,而女孩古怪又刁鑽。
第一次,克蕾兒無故失約,他冒雨在古堡對面咖啡館等了四十分鐘;第二次,克蕾兒沒有露面,坡腳的管家帶奧德曼參觀了整個古堡;第三次,他們隔着卧室門核對古董目錄,克蕾兒唯一的個人資料隻有一張過期很久的護照。
他一次又一次地來到古堡,一次次撲空,女孩卻始終不肯露面。
不僅如此,她還喜怒無常,前一秒誇贊奧德曼在電視訪問中的睿智,下一秒收到古董估價目錄時又無故發怒,指責他故意坑人。沒多久,她又玩起了人間蒸發……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引導奧德曼一步步靠近這個神秘女孩,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兩人之間許多的共同點:灑落在古堡不同角落的機器人齒輪上,刻有沃康桑的名字,這個名字和“18世紀會說話的機器人”是歐德曼多年前畢業論文中的主題。
歐德曼不習慣抛頭露面,克蕾兒也和自己一樣“不食人間煙火”,藏身于老宅,患有“幽閉症"12年沒有外出見過人。兩人都舉目無親,無依無靠,情感世界單純。
這一切讓年過半百、習慣把商業交易和情感完全剝離的奧德曼放下了戒備,有了人生很多全新的體驗:第一次買鮮花送給異性,第一次随身攜帶手機,第一次脫下常年戴在手上的手套,第一次把另一個人的安危放在心上,第一次發生性關系,第一次因為克蕾兒的失蹤在拍賣會上出盡洋相……
連老朋友比利都看不下去了:“真想不到你會因為一個女人搞得這麼狼狽!”
從前,他是馳騁拍賣場上流社會的精英,生活非常考究:在高級餐廳用餐用着印有“奧德曼”縮寫的專屬餐具,獨自用餐。豪華精緻的别墅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個旅館,早出晚歸,能睡則睡。
對于女人,他既有十分的尊重,也有十分的畏懼。他把十分的尊重都收藏在家中不為人知的密室中:數年間,奧德曼借職位之便将藏家手中的頂級藝術名畫鑒定為仿制品,拍賣會上讓自己的同夥、畫家比利出低價競标到手,據為己有。
整整三面牆的世界名畫,無一例外都是不同國家、不同時期的貴族美人兒:佩特魯斯·克裡斯圖斯《女孩肖像》、布格羅《維納斯的誕生》、拉斐爾《面包師之女》、《年輕女子肖像(La Muta)》、提香《維奧蘭特》、布隆奇諾《托雷多的艾連諾肖像》……
其中佩特魯斯·克裡斯圖斯《女孩肖像》,現實中這幅畫是德國柏林藝術博物館著名的鎮館之寶,任意一幅畫都價值連城。
而另外十分的畏懼他留給了現實——從來不敢直視女人的目光,不敞開心扉,也從不了解她們的感受。他害怕欺騙,緊鎖心門讓奧德曼感覺很安全。
奧德曼的一生,是高度規律、單調、滴水不漏的一生,沒有人了解他,沒有人試圖走近他。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具精密的機械,始終不夠完整——永不偏離航道的人生,是枯燥乏味的。
克蕾兒似乎是為他量身定制的,愛情在他身上産生了巨大的化學反應,奧德曼突然驚喜地發現,原來自己身上還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男性魅力。他渴望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獻給愛人,幫助克蕾兒打開心扉,清理舊物,走出别墅,認識新的朋友,開啟煥然一新的人生。
墜入愛河的奧德曼決定把重心從工作轉移到生活當中來,為此推掉了許多繁重的工作,開始謀劃着人生當中最後一次拍賣會,準備和克蕾兒享受餘生。
然而好時光真是很有限的,當奧德曼主持完最後一次拍賣會,興緻勃勃回到“家”,看着驟然被洗劫一空的密室,才發現黃昏之戀的本質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而已。奧德曼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帶着克蕾兒進入密室,克蕾兒含淚抱住他:“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希望你記住我真的愛你”,此刻他所感受到的,與其說是被騙的羞辱,不如說是痛失所愛的巨大缺失。
影片最後交代了古堡的真正主人——古堡對面咖啡店中無數次出現、記憶力超群的侏儒Claire,她揭穿了那些漏洞百出的、再多一分注意力和警惕心就會幡然醒悟的套路:古董繼承者克蕾兒,其實是古堡的租客;維修店青年羅伯特,是引導奧德曼走入騙局的愛情導師;跛腳管家是奧德曼的行蹤檢測者,而自己長期合作的夥伴比利,是整個騙局的導演。這些騙子為了得到天價名畫,利用他的好奇心和弱點,了解他,走近他。
他們用一場鮮活的、真實存在的生命體驗,騙取了他畢生收集的畫作和真心。
在警察局的門口,奧德曼駐足片刻又黯然轉身,放棄追究是奧德曼對愛情的最佳出價,更是他對過去的補償和成全,對于一個大限将至的老男孩,也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收山之作”。
怅然若失的奧德曼來到了克蕾兒曾經說過的捷克主題餐廳“日日夜夜”,等待一個消失的愛人。餐廳牆上的每一個時鐘都是錯亂的,就像故事結局呈現出的無數個被打亂了秩序的日日夜夜,讓人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實存在的。
也許隻有把時光定格在那些無法回頭、無法再重來的碎片中,那種顧此失彼的失衡感和無力感才能瞬間彌漫出來。
其實比起被欺騙被傷害,人最害怕的,恐怕是那些因裹足不前而錯失的美好時光,是從來沒有真正投入地愛過、活過吧。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機器人和克蕾兒你會選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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