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号三是高中時同學們給她起的外号。用“鶴立雞群”形容她再合适不過,小姑娘一米七的個,換誰都要驚歎一下。我常常呼喊她:嘿,高個,上面空氣好麼?
她的成績中等水平,屬于不溫不火類型。被表揚和被約談的名單裡從來找不到她,在教室後的高考志願單上,她填的學校和一直穩定在前三的副班長是相同的。不過她後面多了三個字:體育系。
她喜歡副班長不是什麼秘密,隻是大家從來不去開玩笑,因為同樣身高的副班長在她身邊看起來顯得很矮。我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同樣身高情況下,女孩子會顯得特别高,當然這大概也是根号三的苦惱。
體育課上,男生數量不夠,她是唯一救場的女将。她的扣籃基本不失手,除非遇上副班長截球,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美人難過英雄關。體育課結束,大家去小賣部買飲料,她會提前準備好兩瓶,給一瓶給副班長。可是副班長從來沒有接受過她的飲料,并在學期末時,牽手了隔壁班一米五五的撒嬌腔女生。
她如願的考上了體育系,隻是學校和副班長考的差了十萬八千裡。因為身體素質好,再加上這身高,她妥妥的在班級裡大放光彩。從系賽到院賽,她破天荒成為了讓學校第一次在全國賽獲獎的得力幹将。拿了幾千塊獎金的她一時間有些飄飄然,問我們該如何處置這筆“飛來橫财”。等我們等待着假期回家被她喂養時,她兩手一攤:捐了。
“看到網上有個帖子,說小姑娘家裡父母病重,無法完成學業,我就……”她還沒說完,我們幾個差點想掀桌子。“你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彙款?!”“這種事誰會開玩笑啊……”當天晚上她打電話給我,“矮個,我可能好像似乎……真的被騙了……”抵不住大家的一頓罵,她去銀行查了查對方賬号,早就石沉大海……
她還理了一箱厚衣服,想着對方聯系她的時候給她寄過去。這下好了,根号三一陣慨歎人心險惡。但她依然會在地鐵站借幾十塊給陌生人,依舊會放零錢在天橋乞讨者的碗裡。“我上次旅遊在廟裡許願,乞求自己不要再長高。所以我這多行善事呢。”她每次總呲牙沖我們笑笑,已滿18歲卻還在瘋狂滋長的青春痘漲的紅紅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每每這時我就批評她一頓:高個你可長點心吧,别自我陶醉半天看不見前面的路。
根号三的感情生活一直空白,我們曾逼問過她是不是還惦念着那負心的副班長,她連忙擺手,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這種關鍵時刻高不就低要就的人,我是不予理睬的。最好這樣,畢竟副班長考上名校後,淡出了我們的視線,連句招呼都不打,高個肯定是寒心的。
找工作時,根号三也碰壁不少。家裡不同意她進軍體育圈,她自己也想找個安穩工作。身高的優勢有時也成了劣勢,公司男領導看她得仰視,擠電梯感覺她傲視群雄。大概因為心理陰影,矮個男領導總是找她茬。相親時父母總要“瞞報”身高,勒令她穿平跟鞋。“我搞不懂現在的矮個男找矮個女也就算了,高個的怎麼也被抓走了?”根号三十分無奈。
“喂,請問哪位?”根号三貼在地鐵門邊接起了電話。“您好,我們想請問下您有沒有……”“沒有沒有。”根号三挂掉了電話,嘈雜的人聲,詐騙電話的口吻,她看着身前依偎在男友肩上的女生們,心裡慨歎“高處不勝寒”。下地鐵步行回家時,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您好,請别挂斷。我們是電視台的,我們想跟您确認下四年前您有沒有捐助過三千元。”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有磁性。“三千塊?額……對的。”根号三有些激動,難不成詐騙案破獲,犯罪團夥伏法,這錢要歸還了?!“人找到了?!”根号三激動地問對方。“嗯嗯,找到了,她委托我們……”“唉,我覺得吧,做人一定要講良心的。這種詐騙手段要不得。”“啊……什麼詐騙……您不是許平女士?”“您找我媽?”
這是一檔直播節目,根号三無厘頭的回答全城都能聽到,點擊率蹭蹭上漲的同時,網友們也在熱議中對這位有愛心又搞笑的捐助人充滿了好奇。原來,當年的三千塊真的幫助了别人,隻是小女孩取完錢弄丢了卡,注銷了賬号。現在她已經順利從中專畢業,工作後攢夠了錢,也嫁了人,想找到當年的恩人。根号三這下倒好,煽情戲碼變成了搞笑版今日說法。
“電台約了今天來采訪,我需要帶個口罩什麼的嗎?”她在群裡給我們發了條信息,連帶着三個緊張的表情。“他們到樓下了!”她在會議室床邊張望着。“那個主持人背影不錯!關鍵很高啊!”“關鍵時刻别犯花癡!”我們忍無可忍,在群裡叮囑她。主持人推門進來的一刹那,她十分驚訝。“是你?”“是我。好久不見。”
“你說倒不倒黴,我這一生,初戀竟是結婚對象,都沒什麼新鮮感了。”根号三給我們發結婚請帖的時候抱怨道。“副班長怎麼長高的?真是老天開眼啊!”“男生長個很正常啊,不過這不是重點啦。我覺得他倆應該真愛吧……”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着。“大概是我善事做得多啊,老天都感動了!”“根号三你完了,更倒黴的事情發生了,為什麼我感覺你已經有了你以前最不喜歡的撒嬌腔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