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歲寒

01

1966年，正月十五元宵節，正是萬家團圓、熱鬧喜慶的日子。

可是這家卻冷冷清清，異常凄涼。母親和她的孩子們跪在一具棺木前，頭上都帶着孝。母親40歲左右，懷抱着幾個月大的孩子，此刻她沒有哭，但臉上有明顯的淚痕。最大的男孩十六七歲，旁邊還有一個妹妹。妹妹隻剛十來歲，哀哀地哭着。

“媽，明天我不上學了，在家幫你幹活。”哥哥說。

“大子，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爹走了，妹妹、弟弟都還小，媽媽是需要你搭把手。隻是你成績很好，不能上學，委屈你了！”

“媽，我是哥哥，應該幫你照顧弟弟妹妹！”哥哥又對妹妹說，“妹妹，以後要聽媽媽的話，不要讓媽媽生氣。”

妹妹邊擦眼淚邊答應哥哥：“嗯嗯，我聽媽媽的話，也聽哥哥的話。”

母親看着懂事的孩子，心裡感到一些寬慰，眼裡露出堅毅的光。

02

1983年，大年夜。一家人在吃年夜飯。桌上的飯菜雖然都是些尋常之物，但一家人都非常開心，屋子裡洋溢着節日的歡樂氣氛。

“一轉眼你們的弟弟都17歲了，你們的爸爸也走了17年了。”母親說。

“弟弟考上了大學，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啊！妹妹也結婚了，生活得很幸福。感謝媽媽把我們撫養成人。”哥哥說。

“大子，也要感謝你，你不上學幫家裡幹活，照顧弟弟妹妹。你要是不辍學，也定能考上大學的。”母親說。

“弟弟很争氣，刻苦學習，考上了重點大學，可是我們村出的第一個大學生啊!”姐姐說。

“我能考上大學，感謝媽媽的辛勤培養，感謝哥哥、姐姐的犧牲和付出，更要感謝嫂子，在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嫁到我們家，一起奮鬥。我敬你們一杯！”弟弟舉起酒杯。

“幹杯！”全家一起舉起了酒杯。

03

2023年，大年夜。一家人在吃年夜飯前祭祖。正屋的案桌上供奉着祖先牌位，擺放着酒菜。大哥、妹妹、弟弟，依次跪拜，祝禱。

“由于疫情，我們兄弟姊妹有兩年沒能在一起過團圓年了，今天相聚家中，緬懷先人，寄托思念。”大哥道。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我們都過得很好，不要挂念！”妹妹說。

“媽媽，您40歲守寡，那時大哥也隻有十幾歲，尚未成人，我還在襁褓中。您用單薄的肩膀扛起了一個家，您的一生是辛勞的一生。您含辛茹苦，省吃儉用，撫養我們兄妹三人。您從不舍得為自己奢侈一回，粗茶淡飯伴您一生。您把我們拉扯大了，一個個成家立業了，您才安心地離開，去見爸爸。媽媽，您在天堂還好嗎？”弟弟眼裡含着淚水。

大哥說：“活着的人應該更好地活着，為了已故的人。我們活得好，父母才安心。下面孫子、孫女們給爺爺奶奶磕頭。”

幾個孫子輩的孩子一排跪下，齊齊磕頭。

祭拜結束，大哥宣布：“禮畢。年夜飯開始。讓我們共同舉杯，祝願我們在新的一年大展宏兔，前兔無量！”

“幹杯！新年快樂！”全家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