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沖鬥牛”一詞,語出唐代崔融《詠寶劍》,“鬥”指北鬥星,“牛”指牽牛星,二者連用主要是泛指天上的星辰。這個詞語最初用于形容刀劍鋒芒畢露,劍光直上幹雲宵,現在也用于比喻人或物的氣勢很強勁。事實上,上世紀六十年代發現于湖北江陵的越王勾踐劍就是這樣一把“氣沖鬥牛”的神兵利器。
春秋時代,地處我國東南沿海地區的吳國與越國,先後成為區域性霸主。當時,吳越之地因位處江南,水網密布,不适合中原所慣用的車戰,所以兩國不約而同地開始發展步兵。為提高步兵的作戰能力,吳國與越國廣納工匠,不斷鑽研冶銅業與礦山開采技術,試圖将各自士兵的貼身兵器做到極緻。
▲幹将莫邪鑄劍場景雕塑
在那個天下紛争的年代,群雄并起,吳越兩國的鑄劍大家更是層出不窮,比如歐冶子、幹将、莫邪等。他們在“軍備競賽”的曆史大背景下,憑借絕色出塵的技藝,譽滿天下,其所鑄的神兵利刃,更是各諸侯名士炫耀财力和武功的象征,以至于不少人都會将随身佩劍陪葬。也正是如此,時隔2500多年的我們,才能在考古發掘過程中一覽“絕世神兵”的風韻。
011965年12月,湖北江陵為抵禦旱災,準備在荊門漳河上修建一條大型水渠。但施工隊将水渠延伸到紀南城西北7千米處時,競發現這裡的土層格外疏松,好像已經被人挖過。爾後,考古專家聞訊趕到,經過一番勘探,認定此處乃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墓葬區。因墓穴數量龐大,前後大約有五十幾座,專家又将此處命名為望山楚墓群。
▲上世紀六十年代考古發掘舊照
在随後的發掘中,考古人員在一具棺椁中發現一把漆木外鞘的青銅劍。此劍全長55.7厘米,寬4.6厘米,劍首鑄有11道同心圓,而其間隔卻隻有0.2毫米。此外,劍身上鍍有黑色的菱形暗格花紋,規則而勻稱。最能引起考古人員的注意的是,劍身另有兩行鳥篆銘文,但由于年代久遠,當時在現場就隻認出“越王囗囗,自作用劍”,而剩下兩個很可能表明墓主人身份的篆字,卻讓人一籌莫展。
▲郭沫若舊照
為破解這一謎團,考古學者方壯猷将這兩字的拓片分别寄往國内研究甲骨文和金文的學術泰鬥和資深專家,郭沫若認為這兩字乃是“邵滑”。不過據《韓非子·内儲說下》和《戰國策》的記載,曆史上雖有邵滑(即召滑)其人,但他卻是楚國大将,還曾攻滅越國,所以他的随葬佩劍根本就不可能銘有“越王”的字樣。金文研究專家唐蘭在考據曆史之後,推斷這兩字其實是越王勾踐的本名,“鸠淺”。換言之,這柄銘有“越王鸠淺,自作用劍”的青銅劍,其主人就是典故“卧薪嘗膽”的主角——越王勾踐。
02但是,即使确認了寶劍的所有者為越王勾踐,卻仍有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擺在衆人眼前——越王勾踐的随身佩劍,為何橫跨千裡,出現在楚國?雖然這座古墓的主人身份至今未能确定,但部分學者推測極有可能是楚國的下大夫悼固,他是楚悼王的曾孫,并非越國人。對于這個棘手的疑問,即使越王劍已面世55年,但學術界一直争論不休,衆說紛纭,而現在最為普遍的說法尚有兩種。
▲越王勾踐劍
一種是嫁妝說,認為這柄劍乃是越王勾踐嫁女時送給楚昭王的禮品,繼而輾轉流落到楚國貴族之手,最後才被其随葬入墓。另一種則是戰利品說,因為楚威王時期,楚國曾在公元前309年對越國發動過為期三年的戰争。那麼越王勾踐劍,很有可能就是在這時期内被當作戰利品帶回楚國,最後才葬入楚國貴族之墓。
抛開這些令考古學家頭疼的疑雲迷霧,越王勾踐劍即使經過兩千五百載的光陰,卻仍然鋒芒畢露,光彩奪人。為研究這把寶劍所代表的制造工藝及成分,學者專家曾對做過無損檢測。它不僅十分鋒利,可以輕易劃破二十多張A4紙,其整體成分更是讓衆人意外。
▲越王勾踐劍局部特寫
經質子X射線熒光照射和靜電加速器檢測結果顯示,越王勾踐劍的劍身的主要成分包括83.1%的銅與15.2%的錫,而劍刃則是80.3%的銅和18.8%的錫。專家據此表示,兩個部件的金屬含量不同,證明越王勾踐劍乃是一柄複合劍。也就是說,其劍身與劍刃是分别鑄造,然後再焊接而成。
更令人吃驚的是,越王勾踐劍的周身還鍍有一層鉻,從而保證其本身千年不鏽。這比德國人在二十世紀30年代發明鍍鉻技術要領先兩千多年,着實讓人大呼意外。這樣的高超焊接工藝,實在是超出了人們對于那個時代的認知,因此才會出現一些專家在觀察到X光檢測結果後連聲感歎不可能的情況。
▲湖北省博物館外景
如今,越王勾踐劍早已享譽中外,被湖北省博物館列為鎮館之寶,鄭重陳藏在館中,以供參觀者一睹春秋時代制造工藝的傳奇風采。
結語越王勾踐劍一經現世,就引起世人高度重視,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在1994年赴外參加新加坡“戰國楚文物展”時,不幸遭到人為破壞——由于主辦方操作不當,使一塊柄闆卡在劍刃上,就此留下一道長7毫米、寬1毫米的印痕。由此,越王勾踐劍從此隻在國内展出,于2013年9月被正式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覽文物目錄》之中。
參考資料:
《詠寶劍》
《韓非子·内儲說下》
《鎮館之寶·越王勾踐劍》
《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覽文物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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