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字務觀,号放翁,南宋名臣,著名的愛國主義詩人。
陸遊生于兩宋相交之時,自小看到國家分裂,民生苦難,受家庭的影響,其内心深處早早就埋下了複國的種子。陸遊是堅定的“抗金”志士,因此為“主和派”所不容,仕途走得十分艱難。
1171年,身在四川的陸遊被王炎招幕,欣然前往南鄭(今屬漢中),在王炎的幕府中草拟了《平戎策》,詳論了北閥抗金的方略,但是這些良計良策被朝廷否定,王炎回京,幕府解散。在王炎的軍中,雖然隻有短短八個月的時間,但這是陸遊一生中唯一真正站在抗金前沿的一次,也是距離他“北閥複國”的理想最接近的一次。
幕府解散後,盡管陸遊初心不改,依然不停地上呼朝廷抗金,但是他的呼聲非但沒有激起當權者的鬥志,反而招緻“主和派”的攻讦,陸遊又陷入了失望的低谷。
今天我們一起品讀陸遊一首《鵲橋仙·夜聞杜鵑》,本首詞就是他在蜀中低迷時期所作。
鵲橋仙·夜聞杜鵑
宋 陸遊
茅檐人靜,蓬窗燈暗,春晚連江風雨。林莺巢燕總無聲,但月夜、常啼杜宇。
催成清淚,驚殘孤夢,又揀深枝飛去。故山猶自不堪聽,況半世、飄然羁旅!
本詞起首兩句寫眼前景,寓情于景中。茅檐、蓬窗,都是形容陋室的詞語,詩人當時是不是真的身居陋室不得而知,但是如此寫法,能夠使讀者感受到詩人那深深的孤獨與失意。是夜,在昏黃的燈光下,詩人傾聽江邊的風雨之聲綿綿不絕,這風雨使本就孤清的環境更籠罩了凄涼的色彩。
上片接下來的三句,詩人寫林内的黃莺、檐下歸巢的燕子總是寂寂無聲,清月夜裡,最常聽到的就是杜宇的啼鳴。
杜宇,又名杜鵑。傳說古蜀有君王稱望帝,名杜宇,他禅位于賢臣後自己歸隐山林,後化身為杜鵑鳥,啼叫聲異常凄苦,聽起來象“不如歸去”,啼至嘴角流血方止。後人常常用“杜鵑啼血”來比喻心中的凄苦之情,也常常暗喻思念家鄉,例如李商隐著名的詩句:“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錦瑟》)
回到本詞中,黃莺燕子多數情況下是在白天活躍鳴叫,另外,莺歌與燕舞是春天的美好和欣欣向榮的象征,而詩人彼時深深地陷入在報國無門,複國無望的失落之中,眼中所見之景即心中所感之情,自然對莺歌燕舞充耳不聞了。
下片,承接上片的意脈,詩人進一步描寫,杜鵑的啼鳴聲凄凄切切,鈎起詩人的滿腹愁情,内心深處的苦楚化作一行行清淚悄然堕下。詩人一個“催”字用得好,白天的無限隐忍,到夜間終于潰堤,而撕開這一裂口的就是一聲聲杜宇。
即使人在睡夢中,也會被它凄苦的聲音驚醒,夢醒後,待要仔細再聽那啼叫時,才發覺,啼血的杜鵑又向樹林更深處飛去,隻偶爾遠遠傳來斷斷續續的幾聲,依然令人聞之斷腸。
結尾兩句,詩人用了一個對比。杜鵑啼聲凄苦,即使身在家鄉的人都不忍聽聞,何況象“我”這樣一個半生飄零,遠離家山的遊子呢?
“況半世,飄然羁旅。”短短7個字,蘊含了無以言表的凄涼苦悶。
陸遊始終沒有放棄“複國”的努力,但是沒有人認真聽取他的意見,雖然在1206年韓侂胄(tuō zhòu)出兵北閥,這使陸遊欣喜異常,但很快北閥軍内開始分裂,有宋将私通金國,韓侂胄也被史彌遠殺害,宋廷與金國簽訂“嘉定和議”,複國之戰徹底失敗。這一消息對已是風燭殘年的陸遊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陸遊憂憤成疾,于1209年1月與世長辭,陸遊終其一生都在為“收複失地”而呼号,臨終前,發出憂國憂民的最後一聲悲鳴——“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示兒》)
陸遊最終也沒有等到“王師北定中原日”,借用辛棄疾的一句詞來表達陸遊的悲哀——“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
1279年,苟延殘喘的南宋被元所滅。詩人永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