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陵,天地合,乃敢于君絕”。這是男女之間兩情相悅之宣言,是熱戀中的男女發自肺腑的絕唱,是男女之間因愛慕而産生的即使赴湯蹈火,以生命做代價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一種并非沖動的沖動行為。它是經曆了相思之苦澀,相見之歡愉,别離之愁怨的一種生理上的物理反映。“相見時難别亦難”的纏綿悱恻,使戀愛中人兒的寂寞與孤獨,相思與欣悅之後,所流露出的幸福與蜜意,苦澀與無奈。我朋友L在愛情與婚姻的旅途,便是如此這般,走到了人生中年,亦走到了生命垂危的境地。
L忽閃着大而無神的眼睛,蒼白的面頰一時沉郁道:真相出去走走,像從前一樣。L說着,做出一臉笑意,望着我。L虛弱得有些喘氣,動作慢而無力,顯出與年齡及不相稱的老态。那隐含着凄苦的笑意,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切割着我為之疼痛的心魂,我強忍着湧上眼簾的淚水,盡數我所能搜索到的好消息,安慰我那命在危難的朋友:L,好好養着,醫生說恢複得很好。關鍵是你要放開心胸,多想些高興的事情,積極配合治療,……朋友從她那滿是滄桑的臉頰深處擠出一絲笑意,我分明讀出了那背後的凄怆和無奈、悲苦和凄涼。望着L虛弱一說話就噓噓喘氣的身體,我隻是弱弱地說:好好養病,等出院了,我們一起登山,看海,逛街。
L虛弱地笑笑,點頭道:嗯,真想站起了就走,好懷念一起遊玩的日子。
當我走出病房,乘上電梯下了住院部大樓,再次仰望七樓那扇窗時。L憔悴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我找不到一絲半點的生機,淚水迷蒙了我的眼簾。我不知道L多劫的生命之船,還有多遠的航程,隻知道在這次劫難中,那一段近于平淡又似乎傳奇的十年之戀,是這次劫難直接或間接的“劊子手”。曾幾何時,L曾說:她是多麼羨慕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患者,因為他們在不遠的将來就可以解脫紅塵煩惱,到一個極樂的世界,安享塵世人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安詳和快樂。有幾次單位常規體檢身體,我約她一起,L一副毫不在意地說:生命的緣數是早已定了的,刻意抗争是沒用的,不用體檢,該死了,自然活不長。”
我無言以對。
這次L發病住院,是她肺部疼痛,呼吸困難,才到醫院就診的,醫生告訴她:必須住院治療。
有資料說:癌症與遺傳、情緒壓抑、生活無規律有關。也許是吧!無論怎樣,我是有些信了。L還那樣年輕,她才四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年齡,命運怎麼就如此多劫呢?若不是那次促膝長談,真無法想象,L風花雪月的外表,内心會有那許多凄苦和悲涼。她的婚姻、她的愛情、她的為愛情而滄桑而悲怆的命運,都令人唏噓不已。L說: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玩世不恭一般殘虐和辱罵,在他的眼裡,塵世間大都是一些男盜女娼之輩,包括他追求女神般追到手的妻子,這世間除了他自己,是沒有可信任之物了。包括他愛着的妻子,都在背後給他搞名堂。他氣急敗壞,聲稱自己心心念念渴望的愛情,愛着的妻子,竟然是不分場合,不要臉面地給他戴綠帽子。
那一日,L哭得好傷心,我第一次聽L傾訴所受的無盡委屈。我除了安慰L,除了恨L的丈夫疑神疑鬼到無恥,便再無任何手段能夠使L快樂起來。我不夠說懷疑是愛情和婚姻的墳墓,更不夠縱容L與丈夫吵架,我隻能夠說,夫妻過日子,要學會忍讓,學會包容,要相互關懷,多體諒對方。慢慢,慢慢會好起來的。如今,L得了如此重症,她的丈夫也曾床前床後,捧茶遞水的侍候,也曾心痛落淚。然而,那一張嘴啊!依然是嗆死人不償命。他說:L啊,你都這樣了,你那初戀情人也該來看看吧!不是我說啊,還是你老公親啊!怎麼你對那樣的好,不惜給老公帶綠帽子。如今怎麼樣?!
L的話語在我為之驚駭的耳膜間回蕩。我再也無法忍住決堤的淚水,任由它肆無忌憚地流淌、流淌,隻為朋友壓抑了十幾年的一段情感故事。我怅然歎息,仰望枝葉凋零,枯枝搖曳的梧桐,禁不住哀歎:難道L今日的結果,真像L所說:都是愛情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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