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雨一點都不像一個溫州老闆。
事實上,許一雨大學一畢業,就被叔叔“盯上”,想讓他盡快來接手廠子。但是他偏偏跑去了銀行櫃台,從櫃員一路做到了行長。
直到2013年,28歲的許一雨才“坐實了”廠二代這個身份,正式接手了家族的箱包企業。
七年裡,他把一個純OEM代工廠,變成一個擁有多項設計專利及自有品牌的現代化箱包龍頭企業,年産值3.55億。
然而,受疫情影響,今年成為了許一雨接手企業後最為艱難的一年。
歐美訂單全部取消,整體生意下滑超過80%,工人數量也從1000多人縮減到了200人。
這個年輕的廠二代,又将如何為企業的生存打開一扇窗?
許一雨
扔掉金飯碗2009年,許一雨大學畢業後,進入銀行體系,從櫃員做起,僅用了一年時間,就被提拔為信貸經理。此後業績一路飄紅,年年穩居全市TOP 3。
事業順風順水,原本應該開心的家裡人,卻覺得銀行“挖了”自己家的人才。沒錯,許一雨就是那種,在外混得不好要回家繼承父業的“二代”。他們家的廠子,就是溫州瑞安當地規模最大的箱包企業——鴻一箱包。
父親勸不動他,做董事長的叔叔就時不時在他耳邊唠:廠裡又缺人啦,品牌升級沒有方向啦,今年規模又擴大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許一雨耳朵被磨出繭子,但是年輕人哪有這麼容易妥協。彼時的許一雨,正沉浸在“金融巨子”的自我激勵中,自然對于回家做個身負枷鎖的“廠二代”沒有一點兒興趣。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2013年,看似光鮮的金領工作,并沒有讓許一雨獲得持續的成就感。重複的工作和借貸危機的波及,讓他開始想要跳出這種生活。
但是他并沒有優先選擇回家乖乖繼承父業,而是另起爐竈,做起了高端男鞋,做得還不錯,他還直言“對貼牌箱包沒太大興趣。”
父輩們對許一雨的經商天賦并不意外。
五歲的時候,許一雨就和普通話都不會講的父母,坐上綠皮火車,北上吉林創業。
說是創業,其實就是開一個小作坊,做蛋糕批發生意。每天起早貪黑,趕在店鋪開門前把一箱箱蛋糕送到各個店裡去。懵懂的許一雨經常還在做夢,就被拉起來穿上衣服,匆忙扒幾口早飯就被塞進了送貨的廂車。那是他童年裡對創業最初的印象。
1996年,許一雨的父輩們回到家鄉瑞安,創辦了箱包作坊,一大家子住在樓上,樓下就是廠房。沒有啟動資金,就東拼西借,箱包做好後賣掉的錢,又用來采購設備。
2001年,鴻一開啟了倚賴出口訂單的外貿模式。2003年,鴻一接到了德國麥德龍商場的大訂單,為了完成這個訂單,鴻一召集了大量工人加班加點,高負荷的工作最後造成了人員疏漏——在一道加熱程序中,有個工人在斷電時,電源忘關導緻工廠起火,讓鴻一一度陷入倒閉的危機中。
好在麥德龍沒有取消訂單,還給鴻一打來了一筆預付款,有了救命錢,工廠進行了整改,很快又重新投入了生産。
此後,鴻一的規模越做越大,除了像麥德龍這樣商超渠道的客戶,也逐漸成為新秀麗、卡米龍、美旅、瑞士軍刀等國外知名品牌的代工廠。
可以說,許一雨是親眼看着自家的工廠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
鴻一箱包的現代化園區
“廠二代”入夥許一雨的叔叔,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更加賣力遊說許一雨了。看着青黃不接的鴻一,許一雨終究狠不心來一心搞自己的事業,隻能把創業項目交給合夥人,正式戴上了“廠二代”的标簽,成為鴻一的一員。
對于父輩來說,開廠做老闆,産值做到一個億,擁有兩萬平的标準化工業廠房,成為當地産業帶佼佼者,已經稱得上十分成功。
但是企業的天花闆也顯而易見——外貿占比100%、沒有自己品牌;整體運轉穩健,但是缺乏突破;人才結構上缺乏中堅力量。
這是許一雨當時所面臨的局面。加入公司後,許一雨第一時間做了三件事:引進“CIS“(企業形象識别系統)管理戰略,統一了企業形象;搭建了ERP(建立在信息技術基礎上的企業資源計劃)體系;開始着手創建鴻一自己的品牌。
“單單是搭建ERP系統,前後就差不多花了半年的時間,一方面要說服管理層資金的投入,另一方面要說服全體員工的執行。”但是成效也是顯著的,生産的整體效率提升了30%~40%,差錯率降低了20%。
鴻一箱包的生産線
和很多廠二代一樣,許一雨同樣面臨兩代人之間對于企業發展的觀念沖突。首當其沖,大家對品牌的理解就不同。
父輩覺得,品牌意味着各種“馳名商标”,意味着官方認可;而在許一雨看來,品牌是消費者心智,是市場認可。這種認知層面的不同,會反應到資源投入和執行層面的不同。
許一雨的品牌道路,勢必和父輩截然不同。
在鴻一内部,許一雨的很多想法,起初隻是被當成折騰,并沒有受到企業上下的重視。
2015年發生的一件事,才讓鴻一真正意識到品牌并非一個虛幻的概念。
“當時,我們和一家箱包品牌發生了知識産權糾紛。”由于外觀專利沖突,鴻一淘寶店裡的一款爆品被迫下架。許一雨四處聯系律師,搜尋證據,多次北上到國家知識産權局進行溝通,“最後國家總局仲裁庭宣判我司勝訴,但是造成的損失已經無法彌補。”
經此一役,公司上下達成了共識,在産品設計和生産工藝上不斷申請專利,“也算是因禍得福,這倒逼了公司内部産品研發的升級。”這個改變,間接夯實了鴻一品牌化轉型的基礎。
疫情倒逼的改革2018年,許一雨牽頭創立了品牌NTNL,縮寫自“new time new life”,作為一個主打線上年輕人的品牌,NTNL更符合當下年輕人的審美和使用需求,還開始通過小紅書等社交購物渠道進行推廣。
許一雨在電子商務博覽會上介紹NTNL
“當時社交電商正在風口上,因為品牌面向的主要客戶就是年輕女性,我們就在小紅書上找達人合作,當時種草的效果非常好。”此外,許一雨也和一條這樣的自媒體合作,通過公衆号内容帶貨的方式,不僅擴大了品牌的知名度,同時也打開了線上銷售渠道。
箱包這種産品,不像服飾類産品的生命周期這麼短,一般經典款一賣好多年。尤其是那些做慣了國外訂單的工廠,節奏慢、工期長。許一雨要做品牌,首先就要打破以前的供應鍊模式。
“其實箱包設計沒有那麼複雜,但是大家容易對它産生刻闆印象,我們有一款專利是在拉杆槽上做了一個隐形儲物盒,可以放充電寶等小物件。”見慣了在安檢處,每次都有人費勁巴拉從箱子底掏出充電寶的場景,這樣的小創新讓年輕人十分受用。
2019年,鴻一提升了自主品牌的銷售份額,并開始重視國内渠道,當年的産值突破了3.55億。但是随之而來的疫情,把這一切都打亂了。
往年的夏季,正是箱包旺季,但是今年整個行業的銷量下滑超過80%,“歐美的訂單都取消了,隻有東南亞和國内還有一些訂單。正常時期,我們廠裡有1000多個工人,現在隻剩下200人。”
看着瑞安不少箱包廠家都關停了,許一雨慶幸自己提前布局了自主品牌,也是從今年開始,他開始投入更多的精力重點運營淘寶和天貓店鋪。“很多店鋪在銷庫存,但是我們還在保持上新。”許一雨很清楚,在價格敏感的線上渠道,要維護好品牌的價格體系,就需要用差異化的設計來更好地滿足客戶的需求。
此外,許一雨對鴻一的供應鍊也提出了新的要求,比如從開發到投産的周期縮短到一個月,爆款返單的時效縮短為十天。同樣,這也是适應線上銷售模式的。
平台小二嶽謙告訴記者,今年受疫情影響,以外貿為主的箱包企業損失慘重,但是他們的轉型沒有那麼快,“國外訂單偏商務場景,國内訂單看重功能設計,這對箱包行業的供應鍊提出了比較高的要求。”
針對像鴻一這樣的優質工廠型商家,淘寶推出“中國質造”這一國貨品牌孵化計劃,旨在通過平台營銷和資源賦能,培育1000個新國貨品牌和1000款匠心爆品 。2020年8月,NTNL圖明旅行箱淘寶店鋪被認證為“中國質造”店鋪。
開學季快要到了,箱包将迎來一波線上銷售的小高峰。
疫情或許會過去,但是對于許一雨來說,這場疫情留下的影響不會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