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菜籽 霧滿攔江

當集五福成為一種年俗時，

我能不能成為你的習慣？

（1）

每到年二十九，陳家準能收到一幅「百福圖」。

年二十九是老百姓又喜又愁的日子，一年到頭總是喝粥咽菜頭，攢了一年的大米，眼巴巴地想着今年收成好，二十九給地主家繳完糧後，有點餘糧，年三十就能蒸上頓熱騰騰的米飯吃啦！

說來奇怪，這年從開春到芒種，老天爺就吝啬得很，幾乎不給雨，水田裡續不起水，插好的秧苗整片整片蔫蔫的。年二十九繳糧那天，收上來的大米，加上土豆、地瓜，勉強才湊夠了份量。

下一季新米成熟還得大半年，老百姓家裡缺口糧，隻好拿地瓜葉、地瓜藤墊吧墊吧，年三十沒了以往的喜氣。

陳家太爺爺是地主，寫得一手好字，與其他扒皮地主很不同。

糧食欠收，陳家太爺爺明白底下雇農年不好過，二十九收完繳糧，他喊上兒子，搬出大米，分成小袋，一袋一袋壘在扁擔框裡，等着夜深了，挨家挨戶地把小袋塞到自家雇農的門縫裡，小袋裡還裝着一張紅底的「福」字。

每個人分到的米雖然不多，但足以過個好年，陳家太爺爺希望他們過個好年。

後來地主被打倒，陳家太爺爺萬幸隻是被沒收了家産，保住了性命，也沒有受皮肉之苦。那年二十九，陳家太爺爺手下的雇農照舊上門，這回他們沒扛糧食，而是各自帶來一張紅底的「福」字。這些福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陳家太爺爺卻笑呵呵收下，說這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好的一個年。

友善人家，必有餘慶。

過年寫「福」還福于有恩之人，成一方習俗。

（2）

陳家太爺爺的兒子——陳家爺爺，從被哄着吃着蟹黃的少爺，開始學會承擔家裡的生計。

沒多久，陳家爺爺有了自己的兒子，兒子長大成人之後，陳家爺爺攜家帶口在北京做起了生意。

那個時候，北京沒有暖氣，每天淩晨，四合院的屋檐上早早地挂起了冰柱子，住在院裡面的人們靠點煤球取暖。

一到淩晨，陳家爺爺就準點起床，喊醒兒子，蹬上三輪，穿過小半個北京城去拉貨，蹬三輪出的汗，濕了發梢，寒風一吹，結成了細碎的冰碴。

年關将近，陳家多囤了點貨，而偏偏這個時節，小偷也開始活躍。貨多了怕被偷，陳家一家子就輪流守夜看貨。貨堆在院子裡，晚上的院子冷得讓人不敢喘氣，陳家兒子躲到夥房裡，點起煤球，合上門，在窗口守着。

點着煤球的夥房不通風，陳家兒子以為自己困了，癱倒在了地上。

大院裡合住的李大爺是胡同裡巡夜員，那晚他準點起床，發現夥房的燈亮着，覺得不對勁，推門進去，救回陳家兒子一條命。

年二十九，陳家奶奶坐在窗前塌上剪窗花，紅彤彤的“福”字在陽光的照耀下甯靜祥和，有一種歲月靜好的美麗。陳家奶奶展開剪好的「福」字，特地送給李大爺，多謝他敬職敬業，陳家兒子才撿回一條命。

天道酬勤，凡勞謙君子，皆有終吉。

（3）

陳家兒子生了一個小女兒，叫陳因，古靈精怪。

陳因聽到老爸被煤球熏到的事迹，噗呲笑出了聲，“老爸，你聞不出來味兒嗎？怎麼傻傻的？”

老爸寵愛地擰了擰她的臉蛋，“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老爸，我覺得你大難不死，一定是因為咱們的爺爺、太爺爺或者太太爺爺輩做過什麼好事兒，恩澤于子孫。看來我得去螞蟻森林多澆澆水，種種樹，等我手機裡的樹長大了，就會有人幫我在沙漠裡種上一顆真的胡楊樹，老爸你說，我這是不是也是在做好事，造福人類呀？”陳因擺出為世界和諧做貢獻的大無畏模樣。

“這樣，我的福氣就會滿滿的，等今年支付寶集五福活動開始了的時候，我肯定能集齊五福！！！老爸你都不知道，雖然 2017 年集五福不難，但是 2016 年集齊五福可難了，我當時就想，如果誰願意幫我集一個敬業福，我就當他女朋友。”

話音剛落，陳因的手機響了，她收到一條消息：

我毛筆字不好看，無法在紅紙上寫一個專屬于你的「福」；

我剪窗花不好看，無法剪出你喜歡的「福」字窗花；

可隻要是你想要，我就再也沒有做不到的事了。

當集五福成為一種年俗時，我能不能成為你的習慣？

陳因眼眶一熱，想起三年前有個傻瓜為了幫自己集「敬業福」，翻遍所有好友都沒結果最後掏錢買了一個，也許，福氣就是這樣，悄無聲息，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