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高考錄取系統顯示，楊默已被魯迅美術學院錄取；魯迅美術學院給楊默發放的錄取通知書，如今已“被作廢”（圖）。受訪者供圖

校方錄取，招辦不放，事發黑龍江；教育部門已介入調查

看着朋友圈裡滿屏“曬開學”，楊默（化名）按下了關機鍵。

在今年的高考中，哈爾濱市第十九中學考生楊默總分470分，高出黑龍江省本二錄取線近70分，順利被魯迅美術學院（以下簡稱魯美）提前批次美術學專業錄取。然而，收到錄取通知書不到三天，她便接到了來自黑龍江省招生考試院的電話。工作人員田繼斌告訴她，由于其美術統考成績不合格，不具備錄取資格，因此，楊默手中的魯美錄取通知書“作廢”。

不具備錄取資格，為何會收到錄取通知書？新京報記者采訪獲悉，魯美美術學專業對考生美術省考成績并無要求，而黑龍江當地招生部門則堅持，美術省考成績不合格，錄取美術類專業“一票否決”。因此才會出現“校方錄取，招辦不放”的現象。

黑龍江省教育廳信訪處工作人員回應稱，目前，上級部門已經關注此事，并介入調查。

作廢的錄取通知書

7月12日下午，看着電腦屏幕，楊默舒了一口氣。

在黑龍江高考錄取查詢網站“黑龍江招生考試信息港”上，楊默的高考總分為470分，報考魯美提前批次美術學專業，考生狀态顯示為“錄取”。

新京報記者看到，在今年7月13日出版的黑龍江當地媒體《生活報》上，刊登了當年魯美在黑龍江錄取的全部29名新生姓名，楊默赫然在列，位列第七。

楊默的母親付秋豔告訴記者，除了藝術類提前批次的單招外，在文化類方面，楊默報考了黑龍江大學，第一志願編輯出版學，第二志願考古學。不過在楊默和家人看來，文化類志願僅為“保底”，魯美才是他們的理想學校。

12天後的7月24日上午，楊默收到了魯美的錄取通知書。通知書上蓋着魯美招生委員會辦公室公章，除了載有錄取專業、學制之外，還注明，新生需在9月12日之前來校報到。

收到錄取通知書後，楊默和家人覺得“闆上釘釘”，随即通知親友，準備慶祝。

事情的走向，出乎所有人意料。收到錄取通知書不到三天，7月26日下午四點多，黑龍江省招生考試院的工作人員通過電話告訴楊默，由于其美術省考成績不合格，因此不具備錄取資格。

付秋豔的通話錄音顯示，黑龍江省考試院工作人員田繼斌稱，“美術學專業屬于美術類，美術類專業就是要求省統考成績合格。”“你不合格，你這鐵定上不了魯美。”

楊默手中的錄取通知書，作廢了。

被兩校同時錄取

田繼斌口中的“美術省考”，指的是黑龍江“普通高校招生藝術類美術專業課全省統考”，是黑龍江考生的“藝術類高考”。

付秋豔告訴記者，2015年12月12日，楊默參加了美術省考，她獲得了178分的成績，比當年的合格線低了2分。

由于美術省考成績不理想，楊默的美術老師劉長海建議，她可以報考不需要統考成績魯美美術學專業。今年1月份，楊默順利報名參考了魯美，并按照官網要求，提交了自己的藝術鑒賞論文一篇、平日習作和參加黑龍江省美術專業考試的準考證掃描件。

幾天之後，楊默通過了魯美的報名資格審核，并順利通過了該校考試。記者注意到，在魯迅美術學院2016年度本科生招生考試網上管理系統中，她的總分為78分，第一志願美術學，顯示“已過線”。

而随着錄取通知書的作廢，楊默的錄取狀态也悄然發生了變化。7月27日，當她再次登錄“黑龍江招生考試信息港”時，原先的“已錄取”變成了“自由可投”。幾天之後，這一狀态再次變更。

記者看到，最新的錄取信息顯示，楊默被位于本科二批院校A段的黑龍江大學錄取。8月4日，她收到了黑龍江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顯示其被錄取成為該校2016級考古學專業新生，報到時間為8月26日。

捏着兩份錄取通知書，楊默有點“蒙”。

■ 追問

1 誰作出“作廢”決定？

魯美稱黑龍江招生部門此前未溝通

在付秋豔提供的通話錄音裡，來自黑龍江省招生考試院的田繼斌說，在發出“作廢”通知前，招生部門此前已經與魯美校方溝通，“他們不願意來打這個電話，我們打來就是好心告訴你一聲，這個通知書作廢了。”

而在魯迅美術學院方面工作人員口中，事情卻呈現另一狀态。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該校招生辦一名工作人員堅持認為楊默收到的魯美錄取通知書有效，并且可以正常報名、交學費。而目前，校方無法收到楊默的學籍檔案。這名工作人員稱，直到今年8月初，魯美才從黑龍江省招生考試院獲悉楊默沒有錄取資格，在此之前雙方未進行溝通。在該名工作人員看來，即便是取消錄取資格，也不應該由當地招生部門，在未知會學校的情況下，直接通知考生。

2 錄取過程有無違規？

錄取前已在審核通過名單内

既然已經收到錄取通知書，為什麼不能被正常錄取？對此，田繼斌代表黑龍江省招生部門，給出的回應是，由于楊默報考了美術專業，而其美術省考成績不合格，因此沒有錄取資格。

此前，魯迅美術學院曾通過媒體表示，其對楊默的錄取程序“沒有任何問題”。在魯美招生處看來，各省根據招考規定，對報考魯美的考生進行資格篩選，并将名單回傳魯迅美術學院。随後，校方針對名單内的考生進行綜合測評，通過後才能最終錄取。

也就是說，在魯迅美術學院發出錄取通知書之前，楊默已經在黑龍江省招生考試院審核通過的考生名單内。

當新京報記者試圖據此詢問黑龍生招生考試院時，對方稱不便回應。

3 省考是否與錄取直接挂鈎？

當地招生文件相關表述模糊

新京報記者注意到，在魯迅美術學院發布的2016年招生簡章中，報考人員需為省級美術專業統考合格者。不過，該校又随後注明，除遼甯考生報考包括攝影在内的部分專業不要求省考合格外，其他省考生以當地招生文件為準。

《2016年黑龍江省普通高等學校藝術類招生考試管理辦法》中規定，除報考美術類專業的考生外，“其餘報考院校專業課校考的考生無需參加我省其他藝術類專業課省級統考。”而根據《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12年）》分類，楊默報考的美術學與攝影專業一樣，屬“美術學類”，并非“美術類”。如果嚴格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楊默報考美術學專業，并不需要參加藝術類省考。

此前，田繼斌曾表示，楊默“當初要是報攝影就沒問題，沒統考成績也能被錄取。”這樣的表述，顯然又與黑龍江省的招生文件相左。

新京報記者從黑龍江省教育廳信訪處獲悉，教育部門已将此事上報教育部，正在等待最終處理決定。

采寫/新京報記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