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财經無忌,作者|無鏽缽、山核桃
如果沒有使用過在線文檔工具,你可能并不是一個打工人;如果沒有被在線文檔折磨過,你可能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打工人。
但在今天,令無數打工人恐懼的是,可能已不再是文檔寫完之後軟件閃崩,而是辦公軟件或将手伸向了用戶的個人隐私。近日,#WPS被曝會删除用戶本地文件#引發熱議,事件的起因是一名網友發現自己的文檔被WPS 以“文件含有違禁内容,禁止訪問”為由封鎖以後,就再也沒能打開過。
截至發稿前,該事件陷入了一場羅生門。盡管WPS官方微博回應稱,“打不開”的理由是因為這位用戶分享的在線文檔鍊接涉嫌違規,所以WPS 才依法禁止了他人訪問。
該網友随後再次發稿表示自己的文件完全合法合規,不存在違禁内容,并表示被封文件除了配合 WPS 調查分享給 WPS 工作人員外,并未給其他人分享過。
根據界面新聞的采訪,該網友還表示,在與WPS進行溝通的過程中,WPS方曾承認是檢測系統有漏洞,并承諾将加強漏洞修複。
走過三十多年的發展曆程,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求伯君敲下第一行代碼起,圍繞國産軟件活化石四周的,除了那些以“金山、求伯君、雷軍”等為關鍵詞的漫長往事,更多的是其接近千億市值的虛虛實實。
毫無疑問,一場信任危機正讓金山辦公陷入某種難言的尴尬。但更值得思考的是,在疫情與下遊需求的推動下,在線文檔這門生意已淪為了巨頭競争的戰場。此前,投資者對在線文檔商業模式的争議往往集中在軟件廠商們如何實現B、C、G端的商業化。但現在新的問題是,随着巨頭各自生态的形成,在線文檔的未來究竟該向何處去?
在線文檔,被“熱點”催熟的産業
一個客觀的事實是,大熱的在線文檔,其實并不是什麼“新物種”,而是早在2018年就已經浮現的業務形态。
從2011年,雷軍擔任金山董事長所提出的“五步改革戰略”算起,國産在線文檔實現雷布斯“all-in-cloud”的夢想,花了整整7年時間。
很少有人知道,這一在當下看來再普遍不過的功能,在當時的金山内部,曾經掀起過驚濤駭浪。那是智能手機整體銷量剛剛越過PC的一年,安卓和塞班系統之間的厮殺還沒有分出勝負,人們還沉浸在iPhone 4S帶給世界的震撼之中。
當時,即便是最樂觀的人,也從未幻想過,眼前這個屏幕狹小,算力低下的設備,能夠真的承載辦公的龐大信息需求。面對傳統觀念的壓力,金山辦公副總裁莊湧回憶稱,當時企業内部流傳着一段話:
“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事實證明了雷軍的眼光,伴随着ios、安卓版産品的發布,和雲賬号的注冊,2018年7月,金山文檔順利面試,并為中國企業打開了“協同辦公”之門。
現在看來,那個時間節點,似乎也可以算作中國SaaS界“雲辦公時代”的開端,隻不過,這一席卷日後互聯網世界的模式,在當時還隻能算是小打小鬧,這一業務需求量的井噴式增長,依然離不開往後那兩場重大的社會性事件。
第一件便是疫情,可以說,是新冠病毒,讓無數國人第一次有了“線上辦公”的體驗,金山文檔、飛書雲文檔的大熱,也正是來源于此。
棱鏡的一份數據顯示,2020年2月的第一周,有超過兩億職場人在家遠程辦公。那一個月裡,每天有數十萬場會議在各式APP中進行,為此,騰訊會議的後勤部門特别增設了一萬台服務器,用于保障通訊的質量。
也正是在那段時間,金山文檔完成了日上傳一億文檔的“小目标”,算上頭條系的石墨文檔、飛書自帶的飛書文檔,在加上印象筆記、一起寫、超級文檔等一系列雲端office産品,協同辦公軟件,開始成為了中國SaaS産業布局的主攻方向。
統計數據顯示,整個2020年,中國遠程辦公用戶規模達3.46億,占網民整體的34.9%,千億市場,就此徐徐拉開帷幕。
在此基礎上,如果說疫情大環境推動的是“協同辦公”整體的熱度,那麼随後的河南特大暴雨災情,則是讓社會認識到“在線文檔”這一細分業務價值的時刻。
在百年難得一見的災情中,民間在線文檔《待救援人員信息》霎那間傳遍朋友圈,不斷更新着一系列救災信息,還有衆多志願者自發地核實信息、管理表格。
這之後,十一月份的購物狂歡中,也有不少主播和平台用在線文檔的方式,為粉絲打造了“種草清單”,并推動爆款産品的宣傳。
從這個角度來說,盡管近年來頻頻出圈,至少在國内市場,在線文檔是不折不扣被熱點“催熟”的行業,這也意味着,相較于那些在剛性需求中誕生的SaaS業務。在線文檔所提供的,更多是“錦上添花”的便利。
對于商業來說,剛性和彈性是一對不可兼得的反義詞。彈性越大,也就意味着不确定性和操作空間的上升,拉長時間線來看,這一點無疑也為行業後續的競争格局埋下了伏筆。
巨頭吃肉,創客喝湯
今天,環顧當下在線文檔市場,頭部品牌的陣列中,“互聯網巨頭”的身影始終揮之不去。
單從品牌背後的勢力劃分,當下的在線文檔,可以粗略分為三股陣營。
大廠子業務:飛書文檔、騰訊文檔、釘釘文檔、語雀(阿裡)、有道雲筆記(網易)
老牌SaaS巨頭:金山雲文檔、微軟Azure
創業SaaS品牌:石墨文檔(字節注資)、一起寫(快手收購)、超級文檔、印象筆記
某種意義上,如今的在線文檔業務,尤其是主打“大而全”的文檔品牌,已經成為了大廠的“後花園”,剩下來的創業品牌,要麼被大廠收購,要麼被注資成為附庸,真正能夠獨立融資運營做大的品牌,可謂寥寥無幾。
這種“巨頭遊戲”的根源不是别的,正是這一業态本身的複雜性。
作為協同辦公工具,在線文檔本質上是兩種技術的結合,即雲端技術和辦公軟件開發,二者所耗費的資源的精力,遠超一般創業團隊的負荷。
以辦公軟件開發為例,不必提“求伯君”閉門14個月敲出WPS1.0的故事,石墨文檔創始人吳潔在接受采訪時也曾經表示:
“沒有人能自己能建一個office,即便是像 Excel這樣看起來簡單的産品,所涉及到的數據處理能力都是非常複雜的。”
這意味着,僅僅開發一個大而全的本地文檔産品,就是國内少數互聯網巨頭才有能力觸碰的“禁區”,更何況後續的優化、反饋、升級、生态兼容等一系列工作,尋常的創業團隊往往無力負擔。
在此基礎上,在線文檔又在本地文檔上面,加入了一系列雲端技術,為了保證每一位用戶都可以在手機、電腦和不同網絡環境下自由查看、編輯文檔,企業所要付出的技術努力和存儲成本,也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即便是最早研發協同辦公的谷歌,作為全球雲技術的領跑者,其旗下的在線文檔Google Docs,在最初面市的四五年時間裡,也要謹慎的标注“Beta測試版本”。
不僅如此,即便是真有團隊“求伯君附體”,耗費巨量資源,做出了一款合格的在線文檔産品,後續的銷售也會是一大難題。
相比之下, 背靠互聯網大廠的在線文檔品牌,騰挪空間無疑要大上太多。
以騰訊文檔為例,由于在2018年收獲了馬化騰本人的“權威站台”,這一品牌僅用了四個月,就把月活做到了1600萬。
同樣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還有阿裡旗下的釘釘,後者憑借創業公司望塵莫及的資源,僅用一年時間就覆蓋了150萬家企業組織。
從這個角度來說,在線文檔,注定隻是屬于大廠和巨頭的“刺激戰場”,而創業團隊,往往隻能負擔“小而美”的精緻APP。
遺憾的是,伴随着在線文檔和協同辦公平台,乃至于管理體系的接入,未來,留給“小而美”APP的空間,或許隻會越來越少。
“協同性 工具性”才是行業未來
當然,對于這一市場來說,無論是小而美,還是大而全,都不是決定最終市場格局的關鍵。
無論是擁抱大廠,還隻做小衆圈層裡的“桃花源”,一個客觀的事實是,在線文檔品牌支撐其業務增長的優勢基本盤,均已形成。疫情的加速推動下,巨頭們在跑馬圈地中都建立起了各自在B端或G端的生态。
金山文檔起步于G端,受信創産業推動,在G端建立了核心護城河優勢,未來受國産替代影響,具有一定的先發優勢。據财通證券估算,國産辦公軟件在泛G端國産替代空間超過200億(按永久授權模式計算)。
互聯網大廠在在線辦公領域的掘金邏輯則各有特點。
騰訊的辦公生态此前一直走的是“散裝”路線,“辦公三傑“企微、騰訊文檔與騰訊會議此前背靠微信這一龐大的“流量管道”,各自獨美。直到今年,騰訊才宣布将“三傑”生态正式打通,并在不久後對服務商平台收費模式進行了調整。
此舉被外界視為騰訊加速To B業務商業化的舉動,畢竟從2021年Q4開始,騰訊“賺錢養家”的已經不再是遊戲了,而是金融科技與企業服務。
盡管入局較晚,但憑借着C端流量,騰訊辦公生态與阿裡、字節相比,“連接”的味道更重。也注定了目前騰訊辦公隻能做B端小客戶與C端生意,在切入B端大客戶上,仍有一定的難度。
當然,企微作為“連接器”,辦公生态被進一步打通後,騰訊文檔作為生态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必然與B端管理與C端服務進一步接軌,對于騰訊文檔來說,這是一個最合适不過的選擇。
而相比騰訊坐擁C端流量,釘釘一直做的是純粹的B端生意,在教育場景内擁有核心優勢,也是其優勢基本盤。釘釘入局在線文檔也是為了進一步優化其辦公生态。目前來看,在“雲釘一體”的聯動下,釘釘已不再是隻是一個SaaS廠商,而是通過開放生态,力圖成為一家PaaS平台。
飛書則延續了字節“大力出奇迹”的傳統,主要瞄準團隊與組織,從元氣森林、理想汽車等明星企業的應用案例來看,身上的協作與效率色彩更濃重。
換言之,從當前巨頭們的在線辦公基本盤來看,未來在線文檔的競争并不是巨頭們基本盤之間的競争,而是在基本盤之外——龐大C端市場以及更多的大中小型企業。
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一個不是騰訊、阿裡、字節或是金山員工的用戶,或者一個不是這些巨頭生态鍊一環的企業,他們究竟用什麼在線文檔?
而搶占這一部分群體,無疑是在線文檔下半場競争的關鍵賽點。
作為重要的流量入口,C端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為在線文檔帶來意想不到的流量轉化。善于做社交産品的騰訊就是一個經典案例。從雨災救援、互聯網大廠作息彙總表、購物節攻略再到各類在線文檔聊天,幾乎每一次關于在線文檔的破圈事件都發生在騰訊文檔。
某種程度上來說,憑借着C端各類破圈事件中被打上的“協作”标簽,作為後發者的騰訊文檔在短時間内實現了用戶的增長,截至2022年1月,騰訊文檔的月活躍用戶已超2億。對比誕生于2014年的石墨文檔,花了四年才實現千萬級用戶積累。
但流量能否轉換為流量,C端的生意并非想象中那麼好做。
今年年初,在企業微信2022的新品發布會上,騰訊文檔的“社死事件”至今令人記憶猶新。當騰訊社交協作産品部總經理、騰訊文檔負責人鄢賢卿宣布騰訊文檔的最新成果時,“騰訊文檔崩了”等相關話題就登上了微博熱搜。
因此,回歸産品本身,才是在線文檔實現C端破圈,在B端擴容的關鍵。
“回歸産品”意味着找到産品的核心本質。喬布斯在推進ipad項目時,也曾遇到這樣的問題。但很快,他明确了平闆電腦的本質就是顯示屏,因此所有的功能和設計都必須服務屏幕的需要,在每一個關鍵步驟上,喬布斯都會根據屏幕來簡化相關功能。
“在線文檔”也是同樣的道理,這一市場的未來仍是圍繞着“在線 文檔”展開,一是提升協同性,讓文檔突破端對端的限制,協同更多不同的場景。二是延展工具性,讓文檔更好用。
首先,在協同性上,如何讓在線文檔連接更多的場景,突破工具的單一屬性。如飛書文檔傳遞出飛書OKR理念,将文檔與管理連接在一起。
換言之,“在線文檔”本身也成為一個重要的連接器,
其次,在工具性上,文檔更好用,仍考驗着産品經理們對用戶需求的洞察,這一點在“小而美”的在線文檔上尤為突出。例如印象筆記獨有的信息收集功能,能夠通過微博“@我的印象筆記“等方法收集内容同步筆記,石墨文檔在遠程協作較為特色的功能是遠程演示,用戶可以通過二維碼或者鍊接,實現不同設備的實時同步播放。
當然,在巨頭們的成長曆史中,在線文檔的征伐不過是滄海一粟。一場負面危機背後,進擊的在線文檔仍逃不開“巨人遊戲”。但說到底,無論是B端,還是C端,兜兜轉轉回到原點,辦公還是一門關于效率和體驗的長期生意。
而在這一過程中,正如蘋果 CEO 庫克推崇的《與時間競争》一書中所寫的那樣:
多數企業恐懼時間,他們相信隻有跑赢競争的關鍵是争分奪秒;另一些企業則敬畏時間,他們相信一件事得持續做很多年,才能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