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綠水青山 深耕公益訴訟

——追記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主任王朝陽

工作中的王朝陽（右一）

“他契合了公益訴訟這項嶄新的事業所應有的内在精神品質。有理想，有高度，有情懷，有真誠的愛心，有法治的堅守，還有超前的眼光、寬闊的視野……”在最高人民檢察院第八檢察廳召開的學習王朝陽先進事迹的黨員大會上，廳長胡衛列這樣說。

那本寫滿工作計劃的筆記本還在，“2021年跑遍全省15個市州分院”的目标尚未完成，而這樣一位深耕公益訴訟檢察工作、竭力守護公共利益的檢察官的生命，卻永遠定格在了2021年1月2日。

激情似火的“勇士”

湖北省鄂州市檢察院一些上了年紀的檢察官至今還記得，20多年前的一個下午，頭裹繃帶氣喘籲籲奔進培訓室的“王老師”。那一年，在湖北省檢察院培訓中心任職的王朝陽受組織安排，前往鄂州授課。在途中，為了幫助一位被欺侮的姑娘，他頭部受了傷。培訓中心的領導勸他休息，下次再把課補上，他卻說：“基層的同志平時都很忙，難得有時間集中在一起上課，不能因為我的原因耽誤了大家的學習。”

這份對工作的熱情貫穿了王朝陽的整個生命曆程，2018年調入公益訴訟檢察部門後，這樣的特質更為凸顯。

“公益訴訟檢察事業，最需要他這樣激情似火的檢察官。”回憶起與王朝陽共事的那些日夜，湖北省檢察院黨組成員、副檢察長金鑫感歎道：“這是一項嶄新的、富有開拓性的工作，王朝陽身上積極改革創新、攻堅克難的特質與這項工作很契合。”

剛接手公益訴訟檢察工作時，面臨線索發現、調查取證、鑒定評估等一系列難題，“少坐凳子，勤動腦子，多動步子”是王朝陽的口頭禅，也是他的行為準則。一個月裡，他往返相關部門16次，獲取公益受損線索2000餘條，并根據案件需要交給不同檢察院辦理，迅速打開工作局面。

“王主任的電話就是湖北省檢察機關的公益訴訟熱線，幾乎沒停過，不是在調度案件辦理情況，就是在指導各地基層院辦案。”王朝陽如何感染同行，同處一個辦公室的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副主任高丹最是了解。

“直至去世前一天，他還在和我們聯系，約好節後來我們這裡實地指導。”荊門市檢察院第六檢察部主任楊傳梅沒想到，那一次通話竟是永别。

“這項工作開展之初，很多行政機關不理解，甚至直接說，你們這樣搞，就是跟我們過不去。”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三級高級檢察官劉洋回憶說：“王主任總是盡最大努力宣傳公益訴訟檢察職能，他的微信群、朋友圈，都是在通過各種角度宣傳這項工作。”

回憶起王朝陽多次“登門拜訪”，湖北省生态環境廳環境執法監督局執法綜合室副主任徐雯不自覺說出他常挂在嘴邊的話：“我們都是以維護公共利益為出發點，為了推進問題解決。”

“我被王主任的熱情、敬業精神所深深觸動。他經常主動就環保領域的業務知識找我探讨交流。我還記得，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王主任還主動要求參與我們單位組織的涉醫療廢物轉運現場檢查，想為抗擊疫情出一份力，這種敬業精神讓我非常感動。”徐雯說道。

在王朝陽的推動下，2019年、2020年，湖北省行政公益訴訟案件起訴數都位居全國前列。

忠誠為民的“公仆”

公益訴訟檢察的一項重要職責是保護生态環境和食品藥品安全。一起公益訴訟案件，對老百姓意味着什麼？可能意味着長江水越來越清澈，意味着入口的食品越來越安全……但對檢察官而言，則意味着“跑斷腿、磨破嘴”。

“越是關系到群衆切身利益的線索，越要辦；越是難啃的骨頭，越要啃。”在王朝陽眼裡，群衆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2018年，湖北省竹溪縣檢察院檢察官在履職中發現，秦巴山深處的東風電站停産報廢後，深約2米的引水明渠成為附近居民的垃圾場，嚴重影響人居環境。檢察機關發出訴前檢察建議後，雖然多次協調，但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

“四個小時的火車到十堰市，再要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才能抵達竹溪縣檢察院，他總是背上包就出發……”十堰市檢察院第六檢察部主任李春波說：“兩年多，隻要有一點點進展的可能，他都會出現。”

“有天晚上10點多，王主任給我打來電話，我們探讨了大半夜，明确了兩個應當履職的部門。”談到該案，竹溪縣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杜金林頗為感慨：“隻要是他認準的、關乎群衆利益的案子，他一定會緊盯不放。”

“高高壯壯，沒有架子。”十堰市竹溪縣一位村民的話，也見證了王朝陽的承諾。為了促進現場整改，王朝陽多次前往現場勘查、走訪，指導當地檢察機關補充固定關鍵證據。

2020年12月2日，竹溪縣法院開庭審理該案，支持檢察機關的全部訴訟請求。

“想請他回來看看，他應該會高興！”站在如今幹淨整潔的引水渠旁，李春波濕潤了眼眶。

“群衆關心無小事”。為解決長江青山武惠堤段違法堆放工業廢渣的問題，從武昌到漢口，從東西湖到漢陽，再到青山，王朝陽一天跑遍了武漢三鎮，行程150多公裡。

“一枝一葉總關情”。2019年，湖北省随州市某中學門口的一家奶茶店用水問題進入他的視野。據調查，這所學校周邊餐飲商鋪存在用水安全隐患，随州市檢察機關通過向有關部門發出行政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最終校園周邊餐飲店鋪的用水問題得到解決。2020年，在開展公益訴訟案件“回頭看”時，王朝陽還專門向當地檢察院撥去電話，提醒他們重點關注。

追求極緻的“先鋒”

“我們是第一代公益訴訟檢察人，我們什麼樣，公益訴訟檢察就是什麼樣！”最高檢第八檢察廳三級高級檢察官王菁猶記得王朝陽說這段話時眼中的堅定，“他是一個敢于擔當、追求極緻的人。”

2019年，王朝陽利用業餘時間搜集各方面資料，全面梳理了從2015年檢察機關提起公益訴訟試點以來湖北省辦理的各類案件。

為了增強公益訴訟檢察工作的質效，王朝陽向分管院領導建議加強頂層設計，被采納後，他便踏上了潛心專研之路。2018年以來，他主持研發了智能輔助辦案系統，在全國率先推動以省級人大立法方式拓展公益訴訟範圍，帶領湖北省檢察機關立辦“等”外案件1399件，為湖北省公益訴訟檢察打開了更加廣闊的新局面。

“關于公益訴訟智能輔助辦案系統，我們聊過無數次，這個系統傾注了他極大的心血。”因一次會議結識，經常與王朝陽在微信上溝通探讨業務的江蘇省檢察院第七檢察部主任周合星談起他，仍心存敬佩。

目前，該系統已在湖北省大部分檢察院投入使用，最高檢也表示将在全國檢察機關推廣使用這個系統。

“據我了解，他利用業餘時間搜集整理了100多頁的參閱資料，并邀請10多位專家論證，還和湖北省人大常委會有關同志一道，多次到基層調研。”湖北省人大常委會監察和司法委員會司法監督處處長楊建業向記者講述：“那段時間，王主任幾乎每天都到我們機關‘上班’，反複溝通，字斟句酌，可謂嘔心瀝血。”

“他的思路很活絡、開闊，愛鑽研又很有想法，不少觀點都使我受益匪淺。”湖北省高級法院環境資源審判庭庭長張樂喜說。在王朝陽的全力推動下，湖北省高級法院環境資源審判庭與湖北省檢察院第八檢察部聯合制定了多個會議紀要，有力規範了公益訴訟工作的開展。

督促補植複綠1.26餘萬畝、放流魚苗1900餘萬尾、賠償生态修複費用1835餘萬元；督促治理污染水域8.24萬畝，清理河道134.3公裡；挽回、複墾被非法改變用途和占用的耕地3498.9畝，恢複被損毀林地4560.1畝；督促查處銷售假冒僞劣食品16376.92千克，督促查處銷售假藥和走私藥品114種，14.2千克；辦理英烈保護類案件499件，一大批受損的英烈設施得到了有效保護……這一組組數據，彰顯出了王朝陽對公益訴訟檢察工作的赤誠和執着。

2021年1月，年僅50歲的王朝陽因心髒病突發去世。最高檢第八檢察廳作出決定，号召全國檢察機關公益訴訟部門檢察人員向王朝陽同志學習。湖北省委政法委、湖北省檢察院黨組均作出了向他學習的決定，今年7月1日，湖北省委追授王朝陽同志為湖北省優秀共産黨員。

“他是我們踮起腳尖努力就可以做到的那種人，他身上有着我們内心希望自己成為的樣子。”胡衛列說。

王朝陽的微信頭像依然定格在一幅白雲缥缈、峰巒巍峨的山水畫，他一生摯愛的綠水青山依舊在，而他處理過很多工作的微信對話框卻永遠靜止了。綠水青山依舊在，王朝陽卻已遠去……

王朝陽的那些故事

“半個水質專家”

湖北省赤壁市檢察院在履職中發現，該市某自來水廠的出廠水衛生指标長期不符合國家标準。2018年6月，該院向赤壁市水利局發出檢察建議，該市水利局書面回複稱将依法履職。但該院在跟進調查後發現，水質仍不合格。2019年1月，赤壁市檢察院提起行政公益訴訟。

為了獲得有力的證據，調查取證的過程中，王朝陽指導帶領赤壁市檢察院幹警先後檢測不同時段的水質，最終獲得了有力的證據，法院支持了檢察院的全部訴訟請求。工作結束後，赤壁市疾控中心的專家們開玩笑說：“檢察院的幹警快成‘半個水質專家’了。”赤壁市水利局啟動了對水廠的升級改造，同時還對全市其他不符合要求的水廠進行升級改造，老百姓終于喝上了放心水。

檢察公益訴訟“智多星”

王朝陽幹一行愛一行，鑽一行精一行，是全國公益訴訟檢察條線公認的“智多星”。有一次，武漢市公證協會邀請他圍繞公益訴訟為公證員講課，題目是拟定好的，大家以為是老生常談，沒想到，他不但把開展公益訴訟工作中檢察機關的職能講得清晰到位，而且把公證機構如何參與公益訴訟、如何在調查取證和保全等環節發揮更大作用都進行了系統闡述和詳盡分析，還延伸了對不少前沿問題的思考，令武漢市公證協會的領導、專家們連聲稱贊。

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王朝陽喜歡與律師探讨專業問題，他認為律師看問題的視角可以為檢察官提供更多思考角度。“當時我向他建議，把‘鼓勵支持社會組織向法院提起公益訴訟’這樣的表述加進去。”湖北省人大代表、湖北黃鶴律師事務所首席執行合夥人宮步坦記得，2019年夏天，在《湖北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加強檢察公益訴訟工作的決定》（下稱《決定》）初稿讨論中，王朝陽專門向他征求意見。“省人大常委會會議最終通過的《決定》吸納了這條建議，我想這裡面凝聚了朝陽的智慧和汗水。”宮步坦說。

“我與朝陽認識多年，關于專業問題的探讨不少，卻從未‘同桌’吃過飯。”至今，宮步坦為王朝陽的清正廉潔深深折服。從檢27年，無論是在課堂上傳道授業，還是在反腐第一線沖鋒陷陣，抑或是為公益保護常年與行政機關、企業打交道，他都能做到自覺抵制各種腐朽思想的侵蝕，繃緊紀律之弦，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

戰疫前線的忘我身影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來，武漢市成重災區。王朝陽在看到網民十分關切新冠肺炎醫療垃圾如何處理的問題後，迅速帶領幹警下沉到定點處理新冠肺炎醫療垃圾的某公司和定點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等地，調查涉疫醫廢的收集、轉運、處置情況。他親自上前和運輸、處理新冠肺炎醫療垃圾的司機、醫生、志願者、管理人員近距離交談，扒開醫療廢物垃圾桶檢查包裝标識等，看是否符合規範，還親自到焚燒新冠肺炎醫療垃圾的車間檢查。“我們是公益訴訟檢察官，就應該守在這裡。”他說。

情系西部，“一路風塵見本色”

多年前，王朝陽在湖北省檢察院檢察學校工作時，有一年，最高人民檢察院發起全國檢察培訓系統西部支教的号召。當時盡管他的孩子較小、妻子生病，但在家人的支持下，王朝陽還是第一個報了名，地點是條件最艱苦的西藏，後因眼壓較高，組織将他調劑到了甘肅。水土不服情況時有發生，但王朝陽始終咬牙堅持，從不因自己身體原因而耽誤一堂課。他說：“我更擔心的是自己暈倒了，耽誤了幹警們的課程。”

為了提高授課的質量，王朝陽在辦案業務知識積累的基礎上，又結合當地檢察工作的特點，列好教學提綱，準備專題講稿，反複練習做到脫稿講課。他講課方式靈活，課堂氛圍活躍，有的幹警在課堂上聽完課後仍不過瘾，還利用晚上的時間去他的住處咨詢，他總是熱情接待。

聊起智慧辦案系統停不下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剛發生時，上海市檢察院第八檢察部主任屠春含給王朝陽打電話，沒成想寒暄了幾句後，王朝陽突然話鋒一轉，與他聊起了公益訴訟辦案系統。2020年12月，在浙江省湖州市參加檢察論壇時，王朝陽又邀請屠春含去看公益訴訟辦案系統開發進程。“他被檢察系統的多位同志圍在中間，幾乎滿頭白發，額頭鼻尖布滿細小的汗珠，看起來卻精神飽滿。”屠春含說，當他趕到王朝陽的房間時，他正用筆記本電腦給大家演示。“等回答完大家的問題後，他顧不上休息，又給我重新演示了一遍，他一邊演示我們還一邊交流。”當時的場景，屠春含仍曆曆在目。（來源：檢察日報 作者：史兆琨 戴小巍 龔陪 張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