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票房不是衡量一部影片好壞唯一的标準的話,那麼電影《姜子牙》就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 “尴尬”的現實:人們自然而然地将它與《哪吒》進行比較,但顯而易見的是,《哪吒》更受偏愛。
個人好惡并不能代表一部影片的真實水平,但如果将這兩部電影進行比較,其實我們能夠更清晰地明白為何《姜子牙》不如《哪吒》更容易招人喜歡。
這絕對不是“希望值越高失望值越高”這麼簡單。
“創新”與“颠覆”
兩部影片同源于《封神演義》,但它們對《封神演義》的利用方式和方法是有本質區别的。
就《哪吒》而言,它的故事框架并沒有完全脫離《封神演義》,故事的主線也沒有擺脫“哪吒鬧海”這一經典IP,隻不過是将原著中的一些情節加以改編,通過合理想象,融入當下人的理解,例如靈珠子轉世、哪吒鬥敖丙等等。
新“哪吒”固然說出“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樣的豪言壯語,但其精神并沒有與傳統哪吒所代表的那種反強權、反壓迫、反暴虐的文化内涵相違背,本質上是一種順接關系。整體上,《哪吒》的故事是對傳統IP的繼承與發展。
《姜子牙》則不同。創作者放棄《封神演義》全書所講故事,後者僅成為前者創作的背景,這就意味着它不得不生造出一個故事來,并且完成一個嶄新的叙事。通常,這對于中國電影人來說是一種冒險,他們不得不考慮這個故事如何精彩,會有哪些符合邏輯的情節和細節,在這些細節與情節中如何塑造人物……更重要的是,它們如何讓已經熟悉《封神演義》的觀衆去接受一個完全背離《封神演義》的故事,在這個基礎上,還要接受完全背離原著或者曆史所積澱下來的姜子牙的形象。
創作者其實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這個大坑叫做“颠覆”。
講好故事與講大道理
在講故事這件事情上,《哪吒》的風險顯然是小的,也是容易上手的。其實,它的叙事模式并非鮮見,但由于人物形象的飽滿、情節的曲折、語言的幽默再加上強大的視覺效果,自然容易獲得觀衆的好感,其主題裡所反映的現代社會和現代人征候的一部分,也就在人們接受故事的過程中接受了。
但是《姜子牙》并沒有填好自己挖的這個坑。從影片呈現的叙事來看,這個故事本身并不新鮮,無非是尋找真相、破壞陰謀、摧毀強權、拯救世界、獲得新生的套路。而具體的情節和細節,也同樣沒有特别之處,特别是姜子牙、申公豹和小九之間的故事設定,不足以支撐姜子牙最後的行為,從而導緻叙事的精彩度和觀衆的接受度下降。
在情節、細節、人物都沒有意外驚喜的情況下,創作者想要表達的主題卻又太宏大:精英階層以碾壓甚至犧牲個體和人性來實現對社會的統治——“衛道者”即“妖魔”。隻有尊重自我精神和個體意識,才能最終識别真相,突破屏障,創建新的社會秩序。
但由于故事本身缺乏新意,使得這樣宏大的現代主義主題無法自然而然地為觀衆所接受,換句話說,更多的觀衆更喜歡看故事,看故事裡具體的情節和細節,看有血有肉有個性的人,而不是在電影院去聽空洞的大道理。
對觀衆有門檻要求
其實,如果僅僅從道理的深刻性上和主創的情懷來說,《姜子牙》顯然比《哪吒》更具有“遠大的志向”。當姜子牙拿着樹杖似的打神鞭穿越沙漠、走上天梯……事實上,除了叙事和人物造型,在具體的鏡頭内部造型上,我們甚至于能夠看到米開朗基羅《創世紀》的影子。
坦率地說,這部影片抛卻故事和叙事,僅就視覺造型和部分橋段的台詞來說,是非常耐人尋味的。
但這種“形東實西”的藝術作品到底是給什麼樣的受衆看的呢?理論上,它對觀衆是有門檻要求的。但這部已經被包裝為《哪吒》接力棒的院線動畫電影,注定它的主流觀衆是孩子和年輕人。
對于孩子來說,他們未必能明白創作者的深刻;對于年輕人來說,他們能明白那些道理,但由于少了那些風雨,他們很難達到來自于親身經曆而形成的理解與共情。
從這個角度說,這部更像是“寓言”的影片,其格局,小了。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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