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谷雨不聽 | 禁止轉載
1
一出了電視台門口,冷冽的風就立馬鑽進了夏婉冰的脖子裡。這風來勢猛烈,像蟄伏等待了她許久似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跟在身後的小助理趕緊為她披上了大衣,她身子微微一扭,拒絕了。電視台門前還蹲守着各家記者,看到她出來閃光燈便“啪啪啪”地亮了起來。
她最近突然又紅了。因為在一檔舞蹈節目當評委,有期節目她和一位選手搭檔跳了一支倫巴,莫名其妙就引爆了話題。接着一篇篇誇她漂亮優雅、保養好的文章占據了各大網絡平台的熱搜,時隔十年她便又重新走進了觀衆的眼中。
她非常享受這種受人關注的感覺。明星啊,都喜歡人家捧着自己。當然她自己知道,她這種“紅”的現象是不長久的。
如今圈子裡更新換代快得像她老公蘇永清的頭發,一梳子梳下來就是一大把剛出道的小姑娘,一個個嫩得都能掐出水來,還個個人氣旺得好似要沖破了天。
如今的市場,人氣就是錢。像她這種過了四十歲的老明星,哪管你曾經有多紅,沒幾個粉絲在身後跟着為你壯聲勢,就是要被人稱作“落魄戶”。比被人叫落魄戶更慘的是,她們隻能演那些小姑娘的婆婆和媽媽,一眼看不到翻盤的機會。
但,夏婉冰從不擔心自己要去婆媳劇裡演人家的媽。她老公是業内最賺錢的商業導演,她怕什麼?在他們這行,女人的美貌可能有不吃香的那天,但男人的才華是永遠有觀衆買單的。
車子行駛在回郊區别墅的路上,車廂裡一片靜默,司機專心開車,小助理在後排打着盹兒。夏婉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那些公衆号的标題十個有九個裡寫着她的名字。
他們寫她的衣服,她的妝容,她的氣質,而且無一例外都打着“熟女”的标簽。“熟女”也并非不好,但到底比“青春”凄涼了一點。
她想起剛剛在電視台大廳遇見的李素雅,一張膠原蛋白飽滿的臉,一頭烏黑的長發,一身牛仔T恤,一雙帆布鞋,再加一抹淡淡的西柚色口紅,真是青春逼人。
唯一不好的是她那雙眼睛,看人時總是淡淡的,一副高冷的女文青做派。但有人就喜歡她這一口。
她家老蘇就喜歡。
蘇永清是什麼時候和李素雅搞上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們能搞在一起還是因為她自己。
她結婚生子隐退的那幾年,也是蘇永清事業的上升期,他天天除了拍片就是開會,忙得一年都不着家。
等到孩子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無聊的她便整日裡和朋友參加一場又一場聚會。朋友們喜歡談戲劇、談美術、談音樂,但她唯獨對美食感興趣。
也許是以前為了上鏡在吃的方面太虧了自己,所以後來才看見好吃的東西就像餓狼見了獵物一般兩眼放光。朋友們都知道她嘴刁,便也時常操着心替她尋羅。
李素雅就是一個朋友帶過來的,她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說是個美食博主,微博上跟着二十來萬粉絲。
夏婉冰壓根兒不信,她一個黃毛丫頭能燒出多好吃的菜。事實證明她的确看人很準。李素雅的廚藝除了擺盤漂亮,真稱不上有多特别。要說特别,也是她身上的氣質特别一點。
一個文藝氣質濃厚的年輕姑娘幹廚房的活兒時幹淨利落,而且堅持隻做素食,這讓她身上多了一些迷人的味道,既迷惑男人,也迷惑網絡上她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粉絲。
那一次之後,夏婉冰就常常在朋友們的聚會上看到李素雅。其實她和她的朋友都比李素雅大得多,聊的話題她未必感興趣,但她倒每次都能坐得住。
這樣的人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無非是想蹭她和朋友們的名氣,提高一下自己的身價。她是從不把這樣的人當回事的,可是沒想到李素雅卻把蘇永清給套住了。
那回她和蘇永清請一個制片朋友吃飯,廚師做菜做得難吃了點,惹得蘇永清一直不高興。朋友便提起了李素雅,說下回讓小李給你做一桌,清淡又有食欲。蘇永清便笑了,說那丫頭的确不錯。
她心裡一驚,看來他們倆在她不在的時候認識了。但他的胃原本比她的胃還難伺候,居然說李素雅弄得那些東西吃着不錯。再後來她便留了心,發現以前很少出現在聚會裡的他,露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她便知道蘇永清不對勁兒。
她一直沒點破。
這不是他第一次偷腥,娛樂版頭條隔三岔五就有他密會美女的照片,隻是她從來都裝沒看見。
她的怨氣早在他第一次出軌時就用盡了。她那時又哭又鬧的,他也痛哭流涕,指天拜地地說會改,說以後永不再犯。可沒過多久他就把發過的誓言全忘了。那時他剛拍了自己第一部過十億的電影,膨脹得厲害。
她鬧得多了,他便麻木了,她自己也麻木了。後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他去吧,反正又不會跟他離婚。
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們倆的利益早就緊緊捆綁在了一起。離了蘇大導演,她算什麼?以前跟她的那批粉絲早結婚生子去了,交的朋友也從來都把“蘇導”挂在嘴邊。
他呢,離了婚可是要分一半财産給她的,上億的财産,都是他風裡來雨裡去掙來的,他舍不得。
再說他們夫妻間的情誼還在,他雖然不忠,但對她還是真心好的。他開的公司,用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她家裡父母生病,親戚辦事都是他忙前忙後的。她一向不用操心這些家事,那些莺莺燕燕也從來沒有在她眼前晃悠過,而且也都跟他不長久。
她總是想,在他心裡到底最重要的人是她。可有時候她嘲笑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得不到唯一就想撈個第一,其實再怎麼樣他們之間都有别人了。
2
車子拐進了家門,院子裡一片漆黑。她知道蘇永清還沒回來。
她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沒接。
她接着又發了條微信,“回不回啊?”
依舊是沒有回應。
她看着手機冷笑了一聲。
等司機載着助理一離開,她立馬給許展舟發了微信,确切地說是回。七點多她錄節目的時候他問她,“幹什麼呢?”她沒理。
許展舟就是最近和她跳舞後刷爆網絡的那個選手,才二十四歲,比她小一輪多呢,長得也是眉清目秀。
他當然也知道自己是帥氣的,所以才想擠進娛樂圈。可惜啊,他這個年齡要出道已經晚了,而且參加節目以來一直沒什麼人氣,好不容易和她跳了一支有話題度的舞,火的還是她這個徐老半娘。
他就是在那之後,開始對她不對勁兒的。那回她在化妝間随口說了句“腳疼”,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跑過來說:“夏老師我幫你捏捏。”說着還真捏起來了,弄得她一陣尴尬。
她向助理抱怨了一句“最近的飯盒都沒食欲”,他第二天就給她帶了一鍋石鍋雞。
這還不算,最讓她困擾的是,他在台上台下當着别人的面都恭恭敬敬地喊她夏老師,一到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便會叫她婉冰姐,那種适時切換、暗戳戳的樣子,像他們倆真有什麼事兒一樣。
其實她跟他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也不過就是跳舞的時候讓他扶了一把腰。
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魅力太大,畢竟從小她身後就沒少過追求者。可他總是旁敲側擊地打聽蘇永清的電影,她就什麼都明白了。說到底離了蘇永清,她現在什麼都不是。
“感冒了,在家躺着呢。”她給許展舟發過去。
他很快就回了過來,“沒吃藥嗎?”
“沒有。實在是不想動,家裡也沒一個人在。”
“蘇導和保姆都不在嗎?”
“不在。”
“那……我過去照顧你?”
“好啊,我把地址發給你。”
那邊有過一陣兒短暫的沉默,但很快又回了過來,“等我。”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聊這麼多話,可一切就像等待了很久一樣,幾秒鐘就完成了。
許展舟住在市區,到她這裡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
她卸了妝,去泡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上了那套蕾絲的睡衣,裡面的睡裙是低胸吊帶的,大紅色,要多性感有多性感。
那還是幾年前,跟蘇永清去巴厘島度假時買的。當時在内衣店她先是拿了一套印着大朵蓮花的分體睡衣請他參考意見,他瞥了一眼,擡着眼皮說:“還行吧。”
服務員眼尖,立馬把這套大紅的遞到他們眼前。她扭扭捏捏地不想去試,可一轉頭看見了蘇永清眼裡閃出的光,于是就決定要了它。
以前她總以為這種款式,是他身邊那些莺莺燕燕勾他上鈎時才穿的,她又跟她們不一樣,穿成這樣不是笑話自己?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這套睡衣的作用,那段日子他們倆的确過得很快活,就和他們剛好上時一樣。
鏡子裡被一片火紅包裹着的身段依舊和年輕時一樣曼妙,臉也保養得不錯,隻可惜啊,深陷的眼窩和脖子上的頸紋還是出賣了她的年齡。
許展舟來得比她預估的時間早。她穿上外邊的睡袍系好了去給他開門。看到她的樣子,他很明顯愣了一下,但又故作淡定地叫了她,“婉冰姐。”
“進來吧。”她打開門,把他請進大廳。
“坐吧。”她指着那套長得過分的沙發說。
她先坐了下來,但許展舟還站着。他像是有點兒亂了,一點也不像平時那麼厚臉皮的樣子,“你不進去躺着?”
她注意到他用的是“你”,不是“您”。
“不了,就在這兒。”
“婉冰,我覺得你今天跟平時很不一樣。”他看着她,又自個兒換稱呼拉近了他們的關系。
她輕輕一笑,“哪兒不一樣?”
“今天你看起來太年輕了。哦,我不是說你以前不年輕,隻是你平時看着太嚴肅了,今天這樣兒活潑得跟小姑娘似的。當然,在我心裡你就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什麼嚴肅啊,其實他無非是想說她一本正經,或者背地裡和别人罵她假正經。大概和蘇永清為了讨好李素雅而奚落她一樣。
她雖說早覺察出蘇永清和李素雅有些不清不楚的,但因為沒抓到證據,就也一直沒有撕破臉。可,沒想到他們一點也不顧忌她。
昨天李素雅邀請他們一幫朋友去她家裡品嘗新菜式,她本沒打算去,誰知蘇永清喊着要去。她沒想到他還真給李素雅面子,他一出場被她放到網絡上,影響力比她上十個節目都管用。
李素雅家也在郊區。那房子原本是她爺爺奶奶留下來的農家院兒,這也是她最主要的宣傳噱頭。
後來老院子被她休整了一番,屋内擺着幾本書和幾幅畫,屋外劃了幾塊地種着花草和一些時令蔬菜。收拾得倒也挺舒服,幾個朋友沒事就喜歡去她那兒體驗人間煙火和世外桃源的雙重生活。
到李素雅家的時候,夏婉冰是挽着蘇永清的手臂進去的。蘇永清被大家請上主位,她坐在了他的右手邊,而李素雅作為主人坐在了他的左手邊。
在餐桌上蘇永清妙語連珠,不斷抖機靈,完全把一個主客的作用發揮得淋漓盡緻。中間說到他們上次在山裡拍男女主角的吻戲,說兩個人太投入了,他都喊了兩聲“Cut”,兩人都沒聽見,一幫工作人員愣是幹站着觀看他們火花四濺。
“倆人對上了。”他笑呵呵地總結道,旁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在這一片笑聲中,夏婉冰看見蘇永清和李素雅對視了一下。她手裡正給他盤子裡夾烤南瓜的叉子“哐當”就掉了。她馬上離開椅子彎腰去撿,卻正看見李素雅搭在他腿上的腳來不及收回去。
這丫頭還真是大膽,竟然當着她的面就來染指她的人。可她膽子大,還不是蘇永清給的?她這才覺出來剛才那場哄笑的味道,覺出來自從她和蘇永清進來大夥兒的眼神就都暧昧不清的。
原來這裡坐着的所有人知道他倆的破事兒,這些人可都是平時圍在她身邊最好的朋友啊。
蘇永清可真是一點兒都不顧及她。
她站起來的時候腦袋裡空空的,腳下一個不穩,踩在了一個圓滾滾的南瓜上,那是李素雅放在桌子上做裝飾用的,剛剛為了給盤子騰地方把它搬了下去,蘇永清還誇過她“心思别緻”。
這會兒她高跟鞋細長的腳後跟直直地插了進去,黃色的果實噴出來濺了她一褲子。
“日!”她擡起腳飛快地把那人頭一樣的東西甩了出去。
大廳裡一下安靜了。
聽夏婉冰說髒話,這還是第一次。她是書香門第出身,大學上的是全國頂尖的播音學校,畢業之後進的也是全國人民擠破頭想進的電視台。
雖然後來進了多元化的娛樂圈,但還像一個聽話的學生一樣不敢違背前半生教育教給她的一切。
她從來都是優雅的、端莊的,就像剛剛,她坐在餐桌前就像坐在演播廳裡一樣。時常其他人看着她的樣子,也會不自覺挺直了腰闆,一頓飯下來像參加了一場面試。
當初蘇永清就是被她這份兒優雅的姿态吸引的,可後來他卻又說對着她像對着一台新聞頻道。他性子急,有時吵架急了就梗着脖子罵她一句,“假正經”。
現在好了,她終于不正經了。
3
“蘇導今晚真不回來了?”許展舟坐下來,不放心似的問。
夏婉冰輕歎了一口氣,“誰知道呢?”
許展舟往她身邊挪了挪,“婉冰,他平時對你不好是不是?”
他的聲音溫柔得讓她想流淚,縱然知道他是虛情假意,可也讓她的心底泛起陣陣熱流。都多久了,她在這所房子裡沒有聽過這麼暖人心的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蘇永清每回跟她講話就不會超過三句。
“最近忙,有事回頭再說。”
——
“太累了,先上樓去睡了啊。”
——
“老馮的發布會你跟我去嗎?”
——
“給阿姨說一聲,院子裡的花該澆了。”
她還不如那幾朵花讓他挂心。
蘇永清給她的委屈這會兒全湧上來了,她不知不覺竟淌了淚。可馬上臉上又感到一陣溫熱,原來是許展舟伸出手指在給她擦拭,擦着擦着就要用嘴唇上來吻的樣子。這畫面真和蘇永清拍過的片子一樣。
夏婉冰趕緊站起來,“小許啊……”
“叫我展舟吧。你看别的評委都叫我展舟,就你天天‘小許小許’地喊我,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
夏婉冰低頭看着他笑了。她突然覺得她這會兒就是蘇永清,而面前的那個男人就是勾搭蘇永清的李素雅們。原來是這麼一種感覺,滿足又享受。
可,她還是心酸。
她指着沙發對許展舟說道:“你知道你屁股底下坐的這小片地方值多少錢嗎?上百萬,這一整套沙發就是幾千萬。它是我們老蘇的寶貝,誰來我們家做客他都會跟人顯擺。平常在家,他在這上面睡的時間比睡床還多。”
許展舟眉眼上挑,眼睛看向她隆着的胸說道:“那我可真有福氣。今天能在這上面睡一晚,活這麼大也值了。”
夏婉冰當然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她坐下來看着許展舟和他眼裡的自己,“展舟,你今天幫了我,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許展舟一臉疑惑,但随之被她那句“不會虧待”弄得滿心歡喜。可接下來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外頭院子裡似乎有車開進來的聲音。
“蘇導回來了?”
夏婉冰沒理他。她一臉從容,像早算準他會回來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許展舟站起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院子外蘇永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夏婉冰卻一把把許展舟拉下來,另一隻手瞬間拉開睡袍上的帶子就往他身上撲。從昨天看到李素雅那小蹄子的腳在蘇永清腿上蹭,她就一直在等着這一刻,她也要讓蘇永清嘗嘗她心裡的苦,嘗嘗她受到的屈辱。(原題:《花開兩次》,作者:谷雨不聽。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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