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固國 圖片/來自網絡
記憶裡,兒時的冬天,比現在冷多了。
一場大雪,紛紛揚揚,風一吹,溝裡壕裡都滿了。屋頂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說到化雪,也就是午後,天晴,溫度稍微高一點的時候。
屋檐下,耷拉着一根根冰溜,一字兒排開,多得無法計數,大大小小,參差不齊,長的兩三尺長,短的才有雛形。下午,暖和的時候,還滴滴答答的;不過,等到太陽偏西的時候,殘餘的雪水也就凍在上面了,結成了冰。
這樣的日子,适合待在家裡。大雪封路,爸也不出去忙碌了;我也不敢到大街上撒歡去了,腳上的草鞋翁,進了雪水,可憐的小腳丫已經出現了凍傷的征兆。
相比之下,竈房裡暖和些。媽把針線筐端過來,坐在馬紮上,給我納鞋底,說開了春就暖和了,也忙了,現在得空,把夾鞋做出來,免得到時候耽誤事。
冬天天短,太陽離地平線好高,就泛紅色,映得雪地上也有淡淡的紅光。爸說:“燒湯吧,今兒有功夫,熬玉米地瓜粥,大火,好味!”
我主動燒鍋,不僅挨着竈膛暖和,而且覺得拉風箱挺好玩了,還有用鐵鈎子勾勾竈膛下面,灰渣落下去,空氣流通了,火一下子旺起來。再拉一把風箱,火苗一下子竄出竈膛,烤的臉蛋,熱乎乎的。
鍋裡倒上水,放進砍好的地瓜,自然,這些都是爸的活,因為他閑着。等鍋裡水開了,倒進攪好的玉米面,再熬一會兒,聞到玉米地瓜粥的香味,飯就差不多了。不過,我覺得,應該再熬會,等到聞到糊味的時候,最好。
外面光線暗下來,媽端起針線筐,向竈膛這邊湊了湊。她想借助火光,抓緊時間把鞋底納好,除此之外,還要做鞋幫,還要上鞋,看着簡單,其實功夫大着呢!
一般情況下,冬天,我們早早做好晚飯,免得在廚房點煤油燈,收拾不方便。我燒着鍋,動不動伸出手,放在竈膛口烤烤,即使不冷吧,總覺得很舒服;摸摸袖子,也是熱得發燙。
鍋裡湯開了,蒸騰的熱氣,幾乎要把鍋蓋頂開。媽見是時候了,叮囑我火小點,溢出來,就不好了,慢火,再熬一會兒。她把針線筐收拾好,放回堂屋裡,開始刷碗了,繼而擺好,準備舀碗。
沒菜,也沒有窩窩頭,其實,一鍋地瓜粥,就足夠了。竈火旺,很快地,竈房裡彌漫着玉米、地瓜的香味,隐隐約約,還能分辨出來。飯熟了,火熄了,即使這樣,竈膛裡未燃盡的柴火還紅紅的,鍋裡依舊開着,又聞到糊味了。
媽舀好碗,招呼我們吃飯。爸喜歡站着吃,端着碗,吹吹熱粥,吸進嘴裡一點,然後咽下;碗裡冒着熱氣,掩着他洋溢着微笑和幸福的臉。母親坐在馬紮上,把碗放在一邊,想涼一涼再吃;她看着飄到院子裡的炊煙,覺得心裡暖暖的。
我還是坐到竈膛口,雙手捧住碗,暖暖手,沒喝粥之前,閉上眼睛,聞一聞飯香。繼而,自己還會用筷子,把地瓜搗碎,一點一點地吃。玉米粥,香,還有糊味;地瓜,香,還有甜味;再看一看爸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多少年過去了,那晚的玉米地瓜粥,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裡,成了兒時溫馨的代名詞。
歲月如梭,我長大了,也離開了家。别處的水,别處的鍋,别處的火,再也熬不出記憶中那玉米地瓜粥的味道!
壹點号李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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