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她開始盡量呈現接近真實自己的狀态——“自然的、樸素的、熱情的、自由的”。鏡頭晃就讓它晃 ，說話卡殼就想想。“大家是求真，他不是想看你的技巧多懸殊，是看你有多真實。”

文 | 陳輕絮

運營 | 林塔

18歲的陳小雨想要自由，也想要陪伴。她學着一個人生活，但也“想要人的時候身邊有人”。她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又忍不住去感受完全失控是什麼滋味。她談論信心、勇敢和力量，也熟悉焦慮、不安和迷惘。

她是我們時代年輕人中的一位，可能是其中較為搶眼的一位。

這個匹茲堡大學哲學系的女孩SAT考出了全球3%的成績，獲得了百萬獎學金。她是最新一季《奇葩說》的選手之一，以思辨能力和不時迸發的理論概念聞名。

她正經曆一個變化的18歲，那些外人看來細小的選擇，完全可以造成年輕生命的世界震動。她專注哲學，甚至為此放棄了排名更靠前的學校的橄榄枝，然而生活蠻力侵入了她理論世界裡的“質性生活”。

她擇校時恰逢父母公司發生變故，“家道中落”。她一度陷入瘋狂賺錢的焦慮，上網找翻譯的兼職，考慮去咖啡店學拉花，最後拉了一個“來錢”的清單。疫情逼退了她肆意青春中的很多計劃，紀錄片拍攝、旅行……她窩在北京南五環的出租屋裡，周邊“共享單車都有限”，仿佛深陷孤島。

她在《奇葩說》上很快被淘汰了。她看着那些“閃閃發光”的選手“大殺四方”，甚至想“起立為他們鼓掌”。她問自己，當觀衆從出口離開演播間，他們能記住那些“高深的學術概念”麼？

她意識到，“切切實實給别人留下影響，不管這種影響是歡笑還是感動，隻要有用、對現實生活有指導，要比他們記住我是一個聰明的女學霸要強”。

通過互聯網，她繼續分享自己，也開始觸達更多的生活，無數人的青春碎片和她的表達相融合。

陳小雨的小紅書賬号每天能收到大量私信。全國各地的男生、女生向他傾訴選擇：求職、愛情、父母、理想。選擇瑣碎到一個生活場景：我一個月就1000塊的生活費，想在這個五一假期花300元買票去見異地戀的年輕小愛人。他們問：小雨，我該怎麼辦？

陳小雨有時會驚異于這種親密。她的小紅書賬号注冊于5年前，很長一段時間來不發布任何筆記。從《奇葩說》淘汰後，她把這裡作為表達的試驗場，像往湖面“丢一顆石子，看看能激起多大的水花”。她的分享主要從哲學出發，對年輕人生活中的困惑做出建議。

她的試驗，是體驗“失控”。

陳小雨嚴謹，從用詞到表情，這是她從小“習得”的慣性。但她發現，在小紅書，“嚴謹”并不算受歡迎。錄制一條關于“自信”的視頻時，她“放飛”了。錄制那天已經很晚了，陳小雨太累了，“累的時候你是沒有力氣演的”，鏡頭晃晃悠悠，她臉上妝已經完全花掉，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嬉笑怒罵。第二天，這條視頻爆了，點贊破了2萬。

從此，她開始盡量呈現接近真實自己的狀态——“自然的、樸素的、熱情的、自由的”。鏡頭晃就讓它晃 ，說話卡殼就想想。“大家是求真，他不是想看你的技巧多懸殊，是看你有多真實。”

▲ 陳小雨

今年“三八節”，陳小雨做了一期閱讀分享，主題是女性作家。她特意穿了一件美國大法官的衛衣，緻敬今年逝世的金斯伯格——九位美國大法官中的唯一女性，犀利、聰明，總是在黑法袍上戴一串白珍珠項鍊，一位“有力量的女性”。衛衣是淘寶買的。

陳小雨不覺得作家需要靠性别劃分——男作家也可以細膩，女性寫作也能強悍。這期節目是專門為她的粉絲準備的，依據一種精準的數據思維：她觀察過自己的粉絲畫像，集中在19到25歲，最關注的是成長的煩惱：代際沖突，戀愛不順，學業困惑。女孩子尤其會為愛情困擾，“不知道為什麼”。

她挑選了珍妮特·溫特森的一本半自傳作品。溫特森活躍在上世紀50年代，彼時，牛津大學還不允許女性進圖書館。在這本自傳裡，溫特森讨論了她在牛津求學時的困境，以及與母親的原生家庭的沖突。

選擇這本書，是因為它給了陳小雨自己共鳴。5歲以前，父母因為工作關系能給她的陪伴很少。後來她長大了，能直接向母親聊起這種缺失，母親也盡力給與彌補，然而她已經不需要了。“能夠給我共鳴，那也能給他們共鳴。”

粉絲的反應比她想象中更熱情。一些人在她的引導下去看溫特森的其他小說，在書本上“畫了無數的線”，發私信說“謝謝你”。筆記還引出了一些比她“更成熟的讀者”，有人評論說“已經讀溫特森10年了，很感動今天在中文互聯網平台還有人提起她”。這位讀者向陳小雨推薦了一些其他書籍，“雙向學習”，把她“引向更深的地方”。

和陳小雨一樣，“嗑叔磕動物”也在小紅書上分享知識，目前已經出了101期視頻。

“嗑”是時下年輕人的常用網絡詞彙之一，代表細細品味，如“嗑CP”。“嗑叔”“嗑”的是動物。他從小就喜歡動物，熟悉趙忠祥老師的配音“在那廣袤的非洲大草原上……”。“嗑”也是“科普”的諧音，“嗑叔”的野心很大：“做動物的百科全書，一期視頻講一種，把最有趣最好玩的地方講出來。”

早期，“嗑叔”最火的一期視頻，是讨論“河馬瘟疫”。當時全球新冠病毒疫情急速發展，“嗑叔”突發奇想：動物中有沒有類似的事情呢？他們通過查找資料發現了瘟疫在河馬族群中傳播的鍊條，粉絲在評論中感慨：從動物世界中受教育了。

這期視頻也打開了他的思路——動物世界與日常生活的鍊接。他們在動物中發現了“佛系”的樹懶：每天運動量不超過38米，一周才上一次廁所，一餐飯含在嘴裡能吃一個月。這哥們活得不錯，耗能少。粉絲在評論裡羨慕：我想做一隻樹懶。

他們也發現了執着。去年水災期間，“嗑叔”發布螞蟻抗洪的故事：所有的螞蟻抱在一起, 用身體組成木筏，保全彼此，在水上漂浮，等到希望出現的那一天。

“嗑叔”如今是全職博主，包攬了選題、文案、編輯、下載資料到配音的全部工作。他的書桌上擺滿了動物相關的書籍，常會為一個細節下載大量中英文論文核實。手機讓分享知識的門檻大大降低，“嗑叔”的一些熱門視頻是他在上廁所時配音的。

選題靈感常在一些奇怪時刻來臨，比如半夜、旅遊途中、等公車的間隙或周日的清晨。每到這時，他會立刻掏出手機寫兩分鐘。女朋友吐槽：你瘋了麼？

這是他很多家人此前不曾想象過的生命狀态。嗑叔畢業于北京大學，就職于一家大企業，收入頗豐。最早在小紅書發布動物視頻時，他被女朋友吐槽：真的有人關心動物麼？這貓這麼醜，真有人看麼？

可慢慢的，“嗑叔”發現，越以為不能火的，越是會火——“因為好奇心”。

“知識是無止無境的東西。你隻要上網找會搜，一定能找到知識。重要是好奇心。”他說，“每個人，都需要途徑，去發現和保持自己對生活的好奇心。”

▲ 嗑叔

同為小紅書知識博主的90後白帽黑客“腹黑”則是好奇心的活體代表。“腹黑”的名字來源于電腦上相近的兩個健“F”“H”，男生随手摁下，作為ID，由此開啟了後來“白帽子”黑客界的一個傳奇故事。

這個22歲的男生是一家計算機實驗室的業務負責人之一。據他介紹，“白帽子”黑客不作惡，為企業提供安全服務，幫助發現和解決系統漏洞，阻止其他黑客攻擊，防止信息洩露，如果檢測到惡意行為，馬上進行溯源。

走上黑客路的起因有些尴尬——想破解鄰居的WiFi密碼蹭網。“我的正義感太強了，幾乎從一開始就堅定了——隻想守護，不想破壞。”“腹黑”驕傲地說。

腹黑喜歡電腦，伴随中國家用計算機的普及長大。他靠幫助企業找尋系統漏洞賺得了大學學費。高中時就遠赴深圳參加“黑客聚會”，父母擔心他誤入傳銷。“黑客”聚會聽起來很酷，但其實是一群愛好者老老實實坐在一起進行開發學習的交流，隻不過這幫愛好者會變着法搞點亂子，發現系統的漏洞。

▲ 白帽黑客聚會現場

他在小紅書的分享，主要圍繞信息安全展開。這個年輕人幾乎不使用任何社交網絡，不在網上發布私人照片。他的電腦攝像頭用膠布粘起來，擁有3張手機卡，5個手機号。在他看來，這個充滿機遇的時代也處處是陷阱，甚至比如掃地機器人的攝像頭，方便機器人識别路線，也能被不法分子利用探取家中情況。

“我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應該是什麼樣。”腹黑說，“我隻知道我什麼樣。”

▲ 腹黑

腹黑、陳小雨、“嗑叔”……150萬創作者在小紅書分享知識，啟發億萬中國青年共同成長。

小雨最近收到的私信和她傾訴了一大段，然後說：很希望得到你的回複。但太晚了，又不希望得到你的回複，因為想你早點睡。

嗑叔最近的一期視頻講核廢水排放對海豚的影響，評論裡很多人開始真實關心起熱點事件背後動物的生活。

在小紅書，校園精英如《令人心動的offer》的選手李浩源讨論古人詩在日常生活中的靈光一閃，專業人士如“昊吃的紙哥”利用金融背景向大家推薦防坑指南。大企業的HR如”暮色裡”和“小弘哥”夫婦，正在探讨職場發展的無數條道路。二本畢業能有機會去互聯網大廠，名校精英可以做個優秀的小學老師，隻要努力，掌握合适的技巧，這個時代有無數事業的選擇：劇本殺主持人、潮鞋設計師、寵物陪伴師……

百年前，青年是炬火，照亮時代前進的道路。在如今這個偉大時代裡，青年回答着時代的問題，而且不止一個正确答案。生活的河流燃燒向前，一個人的經驗能點亮另一個人的靈感；一個人的前行能融入一群人的步履不停。他們讓孤島連成⼤陸，将野草種成草原。他們對世界，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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