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鐵矛

圖:源于網絡

在村人眼裡，我那時是個可憐娃，我不到4歲時我的母親就病故了。是父親年紀輕輕将我一尺五寸地撫養成人。

一九八二年，我高考名落孫山，我曾雄心勃勃地想回到學校複讀再考大學，然不幸的是我的父親在這年去地裡幹活時宊發腦沖血，等我在村院人的幫忙下将父親送到鎮醫院時為時己晚。

父親一走，我就成了孤苦伶仃的光棍漢了。

雖然父親走後，我己不俱備條件回學校複讀，但在我心裡依然有一個沒有熄滅的大學夢。

我想通過自學來實現自己的大學夢，所以我找到高三的各種複習資料躲在家裡自學。

然而，我自學的激情沒有保持多長時間，我就不得不冷靜地面對現實。當時，耕地己包産到戶，我得首先把承包給我的兩畝多塊種好才能保證自己的囗糧。

如果大家沒有過我的經曆，是不可能體味道一個人種莊稼的辛苦和難處。

種地需要牛，如果自己沒有牛，也隻能等村院鄰俚有牛的人家種完自己的地，才能求爺爺求奶奶地借人家的牛來用，當然了，這牛也不是白借的。

要不給錢，要不給人家裝糧食。

一個人承包的田地，隻能用牛。還用不成手扶拖拉機來代耕。

原因是生産隊分地時，是按地距村莊的遠近，如平地，坡地，靠近水井的可澆地來分配的。

為起現公平，每戶人都會分一些好地與差地。人囗多的人家，無論是分的好地和差地的面積都會大些，人囗少的人家，所分地的面積自然就會小。

面積大的地，無論是用牛還是用手扶拖拉機耕作起來都會方便一些，而面積小耕種起來就沒有那麼方便，用手扶拖拉機在耕種時在地裡不好回旋。

而我一個人的地要分散在七八個不不同的地方，一長條窄窄的地，隻能用牛來耕種。

想盡千百計種完地，而到了來年收獲碾打時會更麻煩。

那時還沒有聯合收割機，就算有，一個人的地也沒法使用。隻能用鐮刀去割，接下來是碾打。而碾打是需要收麥場的，一個人的收麥場很小，隻能與鄰家聯合收麥場。

鄰家人多，收麥場的面積自然就會大一點，也就是說我隻能等人家碾打涼曬完畢，才能使用收麥場去碾打。

為此，我将麥子收割回去，也隻能先堆成垛，等鄰家碾打完後，才能輪到我。

而夏季收麥時節，天氣常常是多風多雨，且是雷電交加，麥子一淋雨，時間稍久麥子就會發芽。

發了芽的麥子僅自己吃起來不好吃是小事，但在交公購糧時因小麥質量不達标而會被糧站拒收的。

糧站拒收，我隻好将小麥拉回家，自已慢慢吃了。

這樣以來，我們隊就沒有能按時完成國家收購的公購糧任務，就會被鄉政府在有線廣播上點名批評，村黨支部就會批評我們隊的隊長，而隊長自然就會上我家門罵我，說我拖了全村人的後腿。

我無可奈何，向隊長道明原因，告訴他，我己将我認為最好的小麥拉到了糧站，但糧店不收我也沒辦法。

惱羞成怒的隊長，對我吼:“别找理由，公購糧任務你必須完成，你這兩天再不按時将公購糧任務完成了，工作組的人就會把你抓起來送到……”

兩天後，我依然沒有完成，隊長便和駐隊的工作組幹部趙主任來到我家。當時，我正在家裡複習功課，桌子和床上擺滿了書和簿。

隊長剛想對我發火，就被老趙攔住了，我将不交公購糧的理由對老趙陳述了一遍，說這番話時，我心裡湧起一陣陣酸波，有淚光在眼裡閃動。

老趙上下打量我一眼，擡手在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又四周看了看我淩亂的屋子，嘴一咧笑了，爾後扭頭對隊長說:″這瞎熊不是個合格的農民，走咱另想辦法。"

倆人轉身離開了一會，隊長返身回來對我說，他讓别的社員頂替我交公購糧，條件是将我北坡的那片3分地劃給那個社員，我說随你。

我在家裡沒有目标複習了大半年功課，覺得這樣不是個事，我得生活，我應該打份什麼工，邊打工邊抽時間複習功課，至于日後能否考得上大學，隻能順天由命了。

一晃，到了來年初春。

這天，我的一個名叫郭新平的發小對我說白水縣有不少小煤窯招人，我們不如去下井挖煤，每月可掙200一300元。

我想也好，就說那咱去。

那時年輕，加上獨自一個沒有拖累，拿定主意，就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背上被子，門一鎖就搭長途汽車趕至礦區白水縣。

我們一行三人，下車後在車站旅店住了一夜，翌日一大早就搭車趕往私人煤礦比較集中的山溝。

有很長一段路是沒有車可坐的，隻能走小路去那些小煤礦，問人家招不招人，走在山澗小路上，可隐隐聆聽到小煤礦機馬達吊機的轟嗚聲。

整座整座的山都是黑的，黑黑的小路，黑黑的樹木。

初春的風依然很寒冷，陰沉沉的天空飄灑着細小的雪花。

我腳下穿的是一雙黑色舊皮鞋，這雙舊皮鞋是我們村一個插隊男知青給我的，那個知青回城複讀準備考大學了。

鞋跟上粘了不少泥巴，走路很不舒服。

循着聲音，我們終于走進了一家小煤窯，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人家煤窯老闆上下打量了我們三個幾眼後，讓郭新平和田養民留下，不要我，說我連路都走不穩，一看就是個吃不了苦的人。

無論我怎麼乞求，老闆堅決不收。無奈，郭新平讓我先回去，說他二爸過幾天在市裡可能會承包一點工程，讓我屆時去找他二爸說說。

我垂頭喪氣地搭一輛拉煤的車離開了。事後，我才知煤窯老闆為什麼不收我，原來是我腳上的皮鞋跟上粘的雪泥不均勻，讓我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腿有什麼問題。

回到家，我才發現我家被賊盜了，家裡被翻的稀亂，我的裝有一櫃子發了芽的小麥被人偷去了一大半。

也就是說，我到收麥的這段時間是沒有糧食吃的了，我猜得出是鄰家王老頭幹的，但我沒有證據，不敢去找人家。

我愁腸百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後半年該吃什麼？

這時，我亦盟起了做賊的想法，我們隊倉房有小麥，那是生産隊的提留糧，是隊幹部年底的福利。

我拎了一隻蛇皮塑料袋，在夜色中悄悄出了門。天很黑，星光在天空閃爍，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狗叫。

我輕手輕腳朝村東倉房走去。

路過大隊“科研站″時，聽到從房子裡傳來呻吟聲，我仔細一聽，是駐隊工作組幹部老趙用微弱的聲音在呼喊救命呢。

我忙上前推開門，拉亮燈，隻見老趙渾身是血，老趙想說對我什麼，嘴卻″吱唔"地說不清，隻說:"救命，救……救命……"

我出門大喊幾聲，快來人呀！卻沒有人應，無奈我返身背起老趙朝鎮醫院跑去。

還好，一個住在醫院的青年醫生半夜廁所聽到我急促的叩門聲，趕來及時打開醫院門，立即喊來幾個同事對老趙展開施救。

最終老趙得救了。

事後我想不通，當時己有三天沒吃一餐飽飯的我，當時怎麼有力氣背着老趙一氣跑了三公裡的土路。

當時，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上下的衣服被汗水濕透了，我也累得在醫院住了幾天。

原來是鄰村一精神病患者在夜半時分沖進老趙的房間刺了老趙兩刀。

老趙康複後，對我很感激，送我到到市裡一家中學與他女兒趙巧琪同班複讀，周末去他家吃飯。

半年後，大難不死的老趙被晉升為我市某局局長，我在連複讀兩年後也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大學畢業後，我與老趙自小抱養的女兒趙巧琪相愛，最後步入婚禮殿堂，如今生活得很幸福。

最後，我要說的是，人這一生，隻要心中有夢想，心存善念，在他人需要幫助時，勇敢出手，你的命運就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