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親切的叫賈樟柯為賈科長,“賈科長”這稱呼的源起,來源于他的電影筆記《賈想》,在《賈想》中有一段是描寫的是賈樟柯去小販那買光碟,卻意外買到了自己的《站台》盜版,小販說這是“賈科長”的《站台》,賈樟柯知道自己電影被盜版,又生氣又欣慰。
從此,賈科長這名頭就被大夥一直沿用,賈科長在電影學院的時候,學的是文學,所以文筆特别好,放《賈想》一段大家感受下,要是賈科長不拍電影,做文學估計也是十分了得的:
——“陌生之地總會帶給我精神的穿越:回到過去,去到未來。沉入地心,或者飛向太空。
短暫的出走會讓我和自己固有的生活告别。離開熟悉的朋友,離開說來說去好多年的話題,離開自己的專業,離開自己深信不疑的精神系統……
出走是自我叛逆的契機,讓自己流動起來,懸浮起來,倒置起來,讓自己颠覆自己。”——
賈科長的文字,和他的電影是一脈相承的,賈科長是國内為數不多堅持獨立表達自己風格的導演,正好這一種表達,講述了中國時代下的邊緣人物,沉默中大多數為了尊嚴的呐喊。
所以賈樟柯的電影在國際上屢屢獲獎,雖然賈樟柯的電影在國内公映不多,票房對于商業片來說簡直九牛一毛,但口碑和知名度都非常好。
這一次《江湖兒女》亮相戛納,評委評分排在了比較高的位置,當時大家看完集體起立鼓掌5分鐘,雖然最後沒能拿獎,但也再一次證明,賈科長的電影裡面發散的氣質,承載了多少國内絕大部分人陰影面積下的尊嚴和精神。
很多人說導演一生隻拍一部電影,雖然大聰認為這話不能放在所有導演身上,但放在賈科長身上是完全不違和的。
賈科長的電影總是在刻畫人物内心狀态的同時,附帶着對國内時代發展的思考,這一種思考是殘忍和悲憫的,但隻有這樣,觀衆才能對中國大時代的印記思考得深刻和準确。
要真的看到《江湖兒女》的細節,起碼要看過賈科長以前的電影,特别是《任逍遙》,《三峽好人》,《天注定》。
看了《任逍遙》,你會發現《江湖兒女》的巧巧,和《任逍遙》的巧巧不管從發型和服裝上,都是一樣的,隻是人設反了過來。
《任逍遙》的巧巧打心底想做大哥的女人,而《江湖兒女》的巧巧做了大哥的女人,但卻想要平靜如水的生活,命運給這兩生花的人物,截然不同的人設背景。
但賈科長功力深的地方就在于此,雖然《任逍遙》和《江湖兒女》都是巧巧,人物的設定也截然相反,但卻有着近乎相似命運,那就是深切之愛沒有回應。
不管是哪個巧巧,最終都沒能在自己認定的人中好好的愛一輩子,賈科長把這樣一往情深的人物放在時代洪流下,更彰顯出人物的宿命感。
《任逍遙》和《江湖兒女》的巧巧,不管開始人設多麼的不一樣,最終在内心深處都有着同樣的兒女情長,所以賈科長用了看似很巧合的手法, 把兩位巧巧服裝和發型鎖定在了一起。
服裝和發型作為人物的外在裝飾,也是最能體現人所處的時代,這也側面說明,那個時代那個城市的大多數人,都有着同樣的印記和宿命,不管一開始大家多不一樣,但最終可能都彙聚到一個深黑的點,怎麼也站不起來。
所以,《江湖兒女》後半段巧巧去三峽找郭斌,又串到了賈科長的《三峽好人》裡的女主沈紅。
《三峽好人》劇情中,其中一條線說的是沈紅到三峽的奉節,找尋她不告而别兩年的丈夫郭斌。
大聰非常喜歡《三峽好人》,迄今還是認為這是賈科長釀得最醇厚的三峽時代衆生相,而且經過時間的沉澱,《三峽好人》會越來越值得國人們回味和思考。
《三峽好人》沈紅找尋丈夫的經曆,就如同《江湖兒女》巧巧來三峽找郭斌經曆相似,而且服裝發型也是一模一樣。
賈科長這樣的操作,更是想通過幾部電影去加深人物的宿命感,同時這也加深了江湖二字的注解。
很多人沿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出自程小東的《東方不敗之笑傲江湖》,雖然賈科長的《天注定》和《江湖兒女》也有武俠氣質。
但大聰認為,賈科長的江湖,說的是時代背景下的人生海海,也是我們熟悉又陌生的中國人潮中邊緣人物的故事,這些故事包含了人的尋根,尊嚴,迷茫,壓抑,找自己。
《江湖兒女》廖凡飾演的郭斌,甚至可以比作《三峽好人》中郭斌的前半生,雖然兩個人物人設很不一樣,但最終的宿命都有一種“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的落寞。
郭斌在轉型中的中國浪潮中,屬于失敗的代表,做生意做什麼虧什麼,眼看着小弟一個個風生水起,自己卻一無是處,這樣的例子在中國不在少數,甚至在今天還在愈演愈烈。
在今天互聯網時代下,前APP時代多少創業者還沒登陸海灘就死在深海裡,現在的自媒體内容創業,有多少人閱讀還沒到四位數,就不得不選擇了放棄。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大家都看到好時代下光鮮的人物,但壞時代中的一些人和事,也應該出現在電影中,因為這樣的社會才是真實的,這樣才是被人們記住。
賈科長電影對時間鎖定的關鍵詞是音樂,在《賈想》中賈科長就聊起,他喜歡去感受那個時代該有的聲音,不管是街道的叫賣聲,還是電視的廣告聲,标志性的新聞,當時大家聽得音樂等等,這些都有着顯著的時代符号。
所以賈科長中的電影配樂,則更提現了一代人的記憶。在《江湖兒女》中,《淺醉一生》,《男兒當自強》,《Y.M.C.A》,《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上海灘》等等,有柔情似水的,有豪邁的,有洋氣的。
這些歌曲雜糅在一部電影中,如同千禧年的中國,港澳台海外的各種新鮮事物,迅速湧進中國的三四線城市,在《江湖兒女》中也用音樂的方式記錄了下來。
影片中趙濤,廖凡,徐峥等人的演技,那是沒的說的,他們都是以最好的狀态去呈現賈科長的導筒下的衆生相,特别是趙濤,作為賈科長的内人,已經完全融入賈科長的電影中去了。
在今天衆多商業電影的包圍下,都是大叙事大事件帶來的快感,當然這樣的電影能帶動更多的情緒和歡樂,我們需要這樣的商業片。
但我們也不能放棄電影泥土上那一方寸的沉澱,那片沉澱需要開出屬于我們國人陰影下的鮮花,我們需要賈科長這樣的導演,為我們記錄下時間印記的大多數。
最後,大聰還是用賈科長在《賈想》中的一段話做結束吧:
——“我想用電影去關心普通人,首先要尊重世俗生活。在緩慢的時光流程中,感覺每個平淡生命的喜悅或沉重。“生活就像一條甯靜的長河”,讓我們好好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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