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吧，少年》

第一篇章

認識我們居住的北京城

第7篇

考古永定河

這個行程，說是考察永定河，其實隻是去了永定河休閑森林公園。一條河，最終濃縮在一個公園裡，聽起來仿佛有點不嚴肅。但老媽告訴我，正是有了這個公園，才說明永定河以及永定河文化已經得到越來越多人的重視和保護。

記得去的那一天，是寒假快要結束的時候，天氣很冷。河道中央已經有了硬硬的冰層，看起來不像自然水域，倒有些像一個人工的小池塘。河邊蘆葦搖晃着，有點荒涼。遊人走的棧道修得非常整齊、氣派，但是人卻很少。

“這就是永定河呀？”同行的表妹和表弟看起來比我都掃興。

老媽笑了，說，曆史上，永定河不是這個樣子。

我們學習中國地理都知道，中國有七大水系，永定河便是其中一大水系——海河的支流。永定河上遊叫桑幹河，丁玲著名的小說《太陽照在桑幹河上》，說的就是這條河流之畔的故事。

說來，我家離這個永定河休閑森林公園不遠，我卻第一次知道這裡。但是我和這條河真的很有淵源。剛剛說了，永定河的上遊是桑幹河，而桑幹河又發源于山西的管涔山，我的父親就出生在管涔山下的軍工廠。而我的爺爺出生在不遠處的長辛店。現在，奶奶和姥姥家都是沿着這條河水而居。從小到大，我去誰家，好像都可以在這條河邊“摸爬滾打”。

這麼說，永定河也算是我的童年了。然而，這條河，又是多少代人的一生！

永定河大約有300萬年的曆史了。200多萬年前，逐漸有古人類沿河而居。而目前發現的該流域中最早的史前文明遺迹，是河北省陽原縣的泥河灣文化遺址，把亞洲文明的起源向前推進，向“非洲單一人類起源論”發出了挑戰。曆史沉默向前，多少年後，古老土地的“禮樂文明”幫助周武王平定天下。自此，黃帝的後代在流域内建立了諸侯國——薊國，七朝古都北京有了自己的雛形。如此說來，這條河豈止是孕育了北京？

古代永定河水勢浩大，又變化無常，并不是我面前這個公園的樣子。那時候，兩岸間來往是需要航船的。因為經常泛濫、改道，永定河的名字也頻繁更改，諸如桑幹河、盧溝河、無定河等等，據說有幾十個之多。數次改道，更是給北京城留下諸多的水系。比如“海澱”二字，就是來源于此。又如昆明湖、福海、玉淵潭、紫竹院湖，乃至北大的未名湖、清華大學的荷塘等等，數不勝數。此外，二環以裡的積水潭、後海、什刹海、北海等等，甚至是老舍先生筆下的龍須溝，都是和永定河一脈相通的。因此，北京城橋梁諸多。古老的盧溝橋、高粱橋，都是因永定河而生。不敢想象，沒有這些大大小小的湖，各具風格的橋梁，北京城會是什麼樣的。

據說，我們眼前的公園，曾經是一個荒灘。河水曾經到哪兒去了，又将從哪裡回來，我不得而知。總之，這個公園是一個生态工程，要美化環境、保護生态、治理河水。

但我也知道，自古以來，永定河經常泛濫，被稱為北京城頭頂的一把利劍。曆史上也造成多次水災，多次水淹了北京城，所以曾經名為無定河。曆朝曆代，治理永定河都是官民共同的重任，現在也是國家重點防汛的水域。

大概也是因為在使用和治理的過程中，北京居民與這條河發生了糾纏不清的感情，因此也誕生了諸多的傳說，被納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中。最有名的有黑龍治水、王老漢插柳等。

黑龍是永定河中一條善良的龍，常年佑護着百姓。每逢驚蟄，萬物複蘇之時，河水容易泛濫，黑龍就勇敢地遊過來，疏通河水、使之順利流向大海，不至于成災。百姓感念于黑龍的恩德，特在水邊建廟立碑，也在盧溝橋下分水橋墩上設置障礙，希望阻擋黑龍遊向大海，希望它一直留在永定河，造福百姓。

王老漢則是河邊一個善良慷慨的老人，無意中在家裡款待了三位河神。感念老人的善良，河神們向老人透露，此番前來，是為了懲罰亂世之政而放水淹城。但王老漢夫婦的款待讓他們心懷恻隐，他們告訴老兩口，可以把家周圍栽上柳樹枝做記号，洪水便會繞柳樹而走。河神走後，老兩口匆忙出門，把河邊各家各戶門外都栽上柳枝，但尚未來得及顧及自家門口，洪水便到了，老兩口和家一起消失在洪水中。無定河不再泛濫，并就此改名永定河。每年驚蟄前後，人們自發在河邊插柳，以紀念王老漢夫婦，習俗延續至今。

此外，永定河還是中國神話傳說中唯一一條被敕封為“神”的河流。曆史上有三朝四帝敕封過永定河：金世宗完顔雍封永定河為“安平侯”；元世祖忽必烈封永定河為“洪濟公”；清康熙皇帝賜河名“永定”，封為“河神”；清乾隆皇帝又加封永定河為“安流廣惠永定河神”……

總之，曆朝曆代的治理，讓永定河逐漸平靜下來。到了今天，河水被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分割得不知所蹤。

我們到這裡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天寒地凍的沒有什麼遊人，更沒有什麼居民。夕陽躲在河邊的山上，高樓在不遠處林立着。永定河，終于成為一個城中的公園。好歹，保留了這一段河道。我在想，如果我們去了解一條河，以及一條河的文化，如果不能站在真實的河邊，該是怎樣的無奈呀！

永定河的傳說似乎太久遠了，但她時時哺育的孩子們，不會忘記她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