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元二使安西》唐/王維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别董大》唐/高适
千裡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是兩首經典的送别詩,史上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亦名為《渭城曲》《陽關曲》)比高适的《别董大》流傳更廣,名氣更大。然而在我讀書時,老師曾拿這兩首詩讓我們比較。認為高詩勝于王詩,理由是高詩更積極更樂觀。當時雖有為何古人更認同《渭城曲》的懷疑,但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便接受了老師的說法。畢竟那是個絕對積極樂觀至上的年代,容不得你懷疑。
現在再讀再回味,以為其實高詩并非樂觀,而是說了句比較豪氣的大話鼓勵董大而已。其實高适自己内心應該也明了,董大再有名氣也不過是王公貴族的賓客。一個樂工離開都市,又有誰能知曉,落魄是必然的。就像杜甫的《江南逢李龜年》中的李龜年,一離開京都,出了王俯,隻能成為地方浪人。
王詩之所以流傳盛廣原因有許多,最關鍵的是真情實感,道出所有西出官員的心聲。28個字,字字情真意切。因為陽關以西是窮荒絕域,須經萬裡長途的跋涉。在交通工具落後的年代,獨行窮荒絕對不僅僅是艱辛孤寂,還是一件生死未蔔的大事。這種場合,任何勸慰語言都蒼白無力,不說比說更貼切。而“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種撕去一切僞飾言語的直接吆喝,反倒更能安慰人心。王詩所描寫的是一種官場最有普遍性的離别,離别飲酒餞行是仕大夫間的雅事。要吟唱助興,當然選王詩,因為王詩送的是士大夫。董詩送的不是士大夫,是一名樂工。盡管董大也有名氣,但樂工不入流。況且我覺得《别董大》并非積極樂觀,而是用大話給對方壯膽而已。
詩重在情境,兩首送别詩都情景交融,都經典。在皆善與美的前提下,就看誰更真。王詩更真″,所以王詩流傳更廣更盛。當然,如果有人還要拿階級論來與我讨論的話,我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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