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飛機

●唐紅梅（四川）

黎明的夜色仍濃，跟随擁擠的人群走過安檢，登上機艙，匆匆忙忙中沒來得及看你的真容，甚至沒來得及激動，直到将安全帶拴在身上，也沒覺得一切和坐車有什麼兩樣。從我幼年與你初見，到今天坐在你的懷抱，我用半生的時光等你帶我飛翔，去遠方。

一聲指令，你開始在長長的跑道熱身，在愈來愈快的奔跑中你終于蓄夠力量，如鲲鵬展翅一躍而起，發出震耳的轟鳴，讓我嗡嗡作響的耳膜有那麼一瞬仿佛聽不見。我感到你在天地之間顫栗，如過山車中的驟升驟降，使我嬌弱的心髒陣陣發緊……原諒我并不美好的初次體驗，原來上天不是幻想中的飄飄然。

艙外，房子變小，河流變窄，高山變矮，故鄉飄遠……我知道，此時，你正帶我在遠離紅塵的雲霄穿梭，也唯有你，能讓我在離星星月亮最近的高空翺翔。在你的懷抱飛越“八千裡路雲和月”不再是神話，在你的懷抱裡有着從故鄉到他鄉最短的行程。這一程，隻需閉上眼好好享受，漸入佳境。

昏昏沉沉中不知是幻想還是在夢境，我看到腳下銀濤翻滾，四周的群星像螢火蟲盈盈亮亮，伸出手便可摘下一顆；我看到月亮之上映着嫦娥的身影，寫滿悔偷靈藥的孤單，我還聽到一聲驚歎“彩霞”……

似睡非睡中就是被這一聲驚歎驚醒。這不是夢，睡意全無的我随着衆人的目光驚奇地望向窗外，是的，有彩霞。隻有選對了時間，逢上了晴朗，才有幸遇見的日出，恰恰在我睜開眼飛過它的地方開始一場驚豔的盛放。

一輪紅日的出場，一定有一場隆重的開幕式表演，方才利劍出鞘，光芒萬丈。為這難得一見的日出，驚歎的遊人情不自禁地舉起了相機，要把這美景定格成永恒的畫面，從高空帶到地面。

起初，天邊抖出一條長長的绫羅，繼而化作一片紅紅的彩綢。是誰的手借纖雲弄巧，在天邊描繪絢爛的春花？轉而又放一把火，半邊天都是獵獵燃燒的火焰，一時紅塵滾滾，萬象鍍金……天空紅了，機翼紅了，雲海紅了。我在雲層之上，在與朝霞平行的空間，一睹她驚豔時光的紅顔……僅僅咫尺的距離，隻要伸出手，就能觸摸她的指尖；隻要輕輕一躍，就能與她長空共舞。

美麗的雲彩短暫得如同昙花一現，僅一個轉向倏忽不見。此時的天空是褪去鉛華後的另一番景象，隻剩一片藍，藍得那麼澄碧純淨，藍得那麼纖雲不染。我敢說，這是我見過盛妝後最美的素顔。

雙翼之下流雲奔湧，雄渾而蒼茫，猶如千軍萬馬奔馳在萬裡疆域，又似冷峻蒼涼的冰川封鎖大地……又好像什麼都不是，因為它的美有着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浩然仙氣，凡塵不曾見過。

黎明出發的人總是容易疲倦。安坐在平穩的機艙裡，昏昏沉沉中忘了自己正在從一個城市奔赴另一個城市的空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咔擦”一聲，着陸的聲響将我喚醒，已從晴空萬裡的重慶到了南方的深圳。此時的深圳細雨霏霏，山色空蒙，正是清晨。僅僅兩個多小時的行程，換了天，換了地，換了人間。

（圖片：網絡）

●作者簡介●

唐紅梅 南充營山教師。熱愛文學，作品散見于各大網絡平台。

來自《天府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