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睡覺通常都是趴在地上,用前爪護住最靈敏的鼻子,耳朵貼在地面上以防外來危險的襲擊。這隻狗睡姿卻與人沒兩樣,看來是對主人家的安全環境是絕對放心的。
夜,靜靜的,連樹液在枝幹裡流動的聲音都能聽見。頂門棍斜擋着,似乎并無頂住大門的意思。房間暧昧的孤燈執著地睜着眼睛,好像在等着什麼。一陣腳步聲追趕着彎月走來,輕微中仍掩飾不了它的瓷實和寬大。一隻手從門縫裡伸了進來,隻輕輕一撩,頂門棍便順勢滑落一邊。一個肥胖的身影随即由半開的門裡擠了進來。
狗兒還是警覺地站了起來。畜牲就是有靈性,别看它四平八穩地躺着,卻還是忍不住想狂吠幾聲。隻是吠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等候在廊檐下的女主人手中的棍棒扼殺在喉嚨以下了。狗有些委屈,無奈地重新趴下,并不服氣的眼睛盯着陌生身影鬼魅般鑽進了主人的屋子。主人掩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狗,狗扭過頭去,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看來,一切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屋子裡的燈放心地熄滅了。浪蕩的笑聲肆無忌憚地擠破窗棂、鑽透門縫沖出來,經厚厚的黑夜一過濾,飄入長着長毛的狗耳朵裡時,殘留下的不知是錐心還是悅耳。狗站起來,困惑的眼睛盯着那片鮮活的黑暗,它已沒了睡意,腦袋似乎也開始活動了。狗腦雖想不出黑暗的小屋裡究竟發生着什麼,但有一點它能确定,正在發生着的故事裡的那個肥胖身影肯定不是男主人。因為,狗有陰陽眼,能看清陰世陽間的人和鬼。狗眼的世界裡隻有黑白兩色,它不可能去颠倒黑白的。
“門縫裡看人扁”,那是因為人不敢站到亮堂處來。“狗眼看人低”,是那個做了并不光彩、并不高大事的人恰巧被狗眼瞧見了,又不幸讓狗腦猜明白了。當你做出的事高大得足以懸挂在狗頭上時,那畜生還敢低看了人?
屋子的燈亮了,門開了,男人走出來了。狗沒敢叫,很識趣。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女人,有點不舍的意思;女人紅着臉低下頭去,似乎意猶未盡的樣子。男人看在眼裡,腳步有些遲疑。狗眼同樣看到了,狗腦似乎已猜透了男人已經活動了的心思。
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隻有這條善解人意的狗,才能保住這個院落、那間黑屋裡最後的秘密。
除非,它這條狗命是真不想要了。
劉建國,筆名辛尼,甘肅天水人,天水市作家協會會員。70後的高考落榜生,被迫踏上了西上新疆打工的謀生之路。從小山村走出來後,曆經艱辛又重新回歸用另一種生産方式所取代的農村。現在新疆尉犁縣從事棉花種植業,酷愛文學,閑暇時間寫些散文、随筆以及小說,有部分作品見諸報刊、網絡并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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