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淡紫的衣裳，淡淡的妝，很白領的感覺，可眼皮很腫，精心的妝容掩蓋不了曾經痛哭的痕迹。她介紹自己和丈夫山泉來上海近8年了，不斷地奮鬥，不斷地失敗，丈夫從泥瓦匠做起，又當上了包工頭，現在生意漸漸做大，卻有了上海姑娘的追求。本來青青非常有信心守護小家庭，但是得知此事的婆婆卻把她的信心都毀了——婆婆竟然大為得意，向左鄰右舍宣揚兒子“有本事”，有“上海小姐”喜歡她兒子。事情傳開了，青青不知如何是好。

　　曾經，我們都有點虛榮

　　我和山泉是對門鄰居，小時候我們常結伴玩耍。直到今天，我還記得我們赤腳在小河中嬉鬧，山泉用剛捉到的泥腥小魚逗我玩的情形。青梅竹馬的情形延續到了我們結婚，人們說我們最般配不過了，山泉高大，我纖秀苗條；山泉是做活的好手，我是個能幹的媳婦。婆婆也很喜歡我。

　　雖說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但山泉眼看人家蓋了三上三下的樓，外出打工的人回來時大包小包的潇灑，心癢癢的。他覺得他也很能幹，也能成功。他說要我和他一起去上海闖一闖。我當時很猶豫，而公公婆婆說山泉的想法很對。就這樣，我們來到了上海。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它陌生，對山泉來說，上海好像是一個遙遠而重溫了多遍的夢。

　　剛到上海時，我們連橋洞都睡過，日子非常艱辛。山泉安慰我說，沒關系，會好的。山泉最終到一家建築工地上做泥瓦匠，我找人家做保姆。一個月見一次面，他都像個泥猴。他瘦得讓我心疼，我說不如回家吧。但他說這樣回去就别想擡起頭來了。他說他會好好做。

　　慢慢地我們落下了腳，山泉當上了小工頭，我也在百貨公司做起了收銀員。老家的人到上海來，到我們租住的小屋瞧瞧，都說挺好的。過年過節回家，我們也一身光鮮，大包小包地往回帶，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拿上我們帶的城隍廟瓜子什麼的，東家西家一家不漏地分到，說是兒子媳婦帶來的。大家都知道我們在上海有了工作，而且不是最初級的民工工作了。大家都說我們開始像上海人了。

　　說到這裡，青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說自己當時太虛榮，現在想想，哪裡的人不都一樣？人好才是最關鍵的，開心才是最主要的。老家的天藍得像畫一樣，空氣純淨得像初戀一樣，吃的蔬菜是自己種的，不含農藥，喝的水取自五裡外的山澗，絕對正宗的礦泉水，就連住的窯洞也冬暖夏涼，比空調還空調。但當時我們卻一心向往城市，不知珍惜。

　　“上海小姐”看上了他

　　日子過得寬松了，山泉家裡的樓也蓋起來了，但山泉再也不提回家的事。山泉和我計劃着要孩子，打算在上海長期生活下去了。不久女兒誕生了，山泉的工作也越來越忙，開始有了應酬。他回家越來越晚，我也不疑心。老夫老妻了，又是一起艱苦過來的，我信任山泉。山泉開始有了神秘的手機電話，我一拿起來聽，手機就挂了，他一接就通了。我也沒多想。

　　可是慢慢地他開始夜不歸宿。有一天他回來，遮遮掩掩地告訴我，工地附近的一個上海女孩子常給他送幾個菜，洗洗衣服什麼的。但他又強調，他隻愛我和我們的女兒，叫我不要多心。我很欣慰。過幾天，我婆婆來看我們，知道有個上海姑娘向山泉獻殷勤後，竟然不怒反喜，還充滿自豪地誇兒子有本事，在上海混出了人樣，竟然吸引了上海姑娘。

　　本來山泉有點慚愧，沒想到自己母親是這樣的想法，他滿臉都是驚喜。婆婆就這樣誇着兒子，一點都不顧及我的難受。婆婆的态度無疑縱容了山泉，山泉不再拒絕，甚至很得意地在他的工地上公開接受這個姑娘獻的種種殷勤。

　　到最後，這個姑娘毫不掩飾她對山泉的追求，每天公然攔在山泉工地門口，接山泉下班回她的住處去。其實我太知道這姑娘為什麼追求山泉了，還不是因為山泉做包工頭有錢了？從前我從來沒見姑娘追過他啊。

　　不要說追了，他去坐公共汽車，白領小姐們都會走遠點，怕他的一身土弄髒了她們的衣服。那時山泉說，城裡姑娘有什麼了不起的，長得還沒我老婆好看，又不能幹，就是靠打扮。他還對我說，老婆還是你好，等我們發财了，我一定對你好，把你打扮得比她們還好看。

　　婆婆宣揚兒子有“吸引力”

　　不久婆婆回家了。我竊喜，覺得婆婆回家了，我和女兒還可以把山泉的心收回來，畢竟我們從小就有感情，他對那個上海姑娘隻是一時迷戀。

　　但想不到婆婆回家後居然在村裡大肆宣揚兒子在上海“混得好”，都有上海姑娘喜歡了。從前婆婆總和我母親一起去串門，現在她不再和我母親做伴了。婆婆的話傳到我媽的耳朵裡，我媽夜裡悄悄哭了好幾回（這是我妹妹偷偷打電話來告訴我的）。她擔心山泉不要我了。

　　家鄉還是老觀念，不會去想什麼感情不合，隻認為你是被男人甩了，女方家是很沒面子的。我媽打電話問我，那時我還不知道婆婆的話，說我一切都好。可媽媽說她都知道了。農村長大的媽媽什麼辦法也沒有，隻叫我要對山泉更好。

　　其實就算離婚，現在我也受得了打擊了。在上海呆了這麼些年，這件事我是想通了，感情是不能強求的，離開山泉我也能把孩子養大。但讓我受不了的是，我娘家人為了我的事，加倍向我婆婆讨好，逢年過節主動上門去，而婆婆還愛理不理的。我心疼他們為我受委屈，心裡難過極了。

　　青青臉上又憤然又傷心，說自己想不通，為什麼做錯事的人反而臉上有光，沒做錯的人反而丢臉？

　　婆婆對别人一說起山泉有了上海姑娘的話題，就越說越起勁。最後别人開玩笑問她，到底是真是假，讓她把上海媳婦領回來看看。于是婆婆竟打電話慫恿山泉離婚再娶，說這是為家裡增光的事。我實在想不通婆婆是怎麼想的！

　　山泉之前一直猶豫。今年清明，他回家掃墓，卻不帶我和女兒同行。我牽挂他，發短信問他何時回上海，他半天不回。清明節的晚上，我收到了短信，當時很高興，以為他說要回上海了。打開一看，卻是：“情已欠費，愛已停機，緣分不在服務區，我們離婚吧。”

　　我的心涼到了骨子裡。我知道回家的他在婆婆的勸說下已經作出了選擇。可是過了兩天，山泉回到上海，卻又告訴我，我母親夜裡找他出去談過話。山泉對我母親還是很有感情的，小時候他沒少在我家蹭過飯，長大後，我母親對他依然關愛有加。他對我母親說他還是愛我的，他要再考慮考慮。

　　可我的心已被他們母子傷透了。他要離就離，要悔就悔，如果我聽而任之，是不是隻會讓他家更看不起我呢？說心裡話我當然不想離婚，離婚對女兒的成長肯定不利，可如果就靠我娘家的努力讨好來挽回婚姻，我也實在不甘心，我心疼我娘家人的苦。

　　青青奮力睜大發腫的眼睛，說她真不知怎麼辦才好。她到底要不要主動離婚呢？因為她擔心最後還是無法避免離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