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以來詩詞名篇層出不窮,随之而來的是大量詩評家的出現。不可否認,他們的出現為詩詞理論發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但也有一些詩詞評論純屬“無稽之談”,甚至讀來令人捧腹,本文就分享和解讀一些這樣的詩評,便于大家更好地理解詩詞。
一.村學究式解讀《赤壁》先來看看唐朝詩人杜牧的名篇《赤壁》:
折戟沉沙鐵未銷,
自将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
銅雀春深鎖二喬。
此詩運用了一種很典型的詩詞表現手法“以小見大”,通過假如東吳戰敗二喬被捉之“小事”,寓意國家興亡之“大事”。因為詩隻有短短幾十個字,不可能長篇大論談“大事”,“以小見大”更能體現詩之凝練和含蓄,使得詩意滿滿,令人回味無窮。
但杜牧此詩卻遭到宋朝詩評家許彥周的批評,他在《彥周詩話》中寫道“孫氏霸業,系此一戰。社稷存亡、生靈塗炭都不問,隻恐捉了二喬,可見措大不識好惡。”
許彥周狠狠地批評了小杜一番:“國家存亡、百姓生靈塗炭之大事你都不管不寫,偏偏隻恐二喬被捉!”
是不是令人捧腹?許彥周此論純粹屬于不懂詩,怪不得被為杜牧詩作注的馮集梧稱之為“村學究之見識!”馮集梧給許彥周的這個評語我感覺恰如其分,再合适不過。
二.“千裡莺啼,誰人聽得?”
杜牧的另一首名作《江南春》也未逃過“村學究”之批評,先來看看杜牧的這首詩:
千裡莺啼綠映紅,
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樓台煙雨中。
盡管曆朝曆代對此詩好評如潮,但寫出“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明朝大才子楊慎卻不這麼認為,他在《升庵詩話》中寫道:“千裡莺啼,誰人聽得?千裡綠映紅,誰人見得?若作十裡,則莺啼綠紅之景,村郭、樓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他認為應該改成“十裡莺啼綠映紅”。
此論也夠讓人捧腹的。楊慎此言也非詩家之言,何文煥就曾反駁道:改成十裡也未必能聽到、能看到,此詩題目叫《江南春》,意思是江南方圓千裡之内,盡是莺啼、綠映紅,無處山郭無酒旗,無處山寺不遍布,江南美景盡在其中矣!
當然除了何文煥,楊慎“十裡之論”得到後人廣泛的批評,可謂适得其所。
三.“一座孤城萬仞山”?“黃沙遠上白雲間”?
王之渙的名作《涼州詞》:
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有人曾提出過(包括很多當代人)“山可以論片,可以說一片山,但城論座,此句應改成一座孤城萬仞山!”
其實這就屬于不懂詩,此論同樣屬于“非詩家語”。
王之渙來到黃河邊的某座孤城遺址,經過曆史的風霜雪雨,此城的城牆邊界甚至都已經分不清了,眼前一片廣袤,根本分不清哪是城、哪是山、哪是河,甚至他覺得眼前整片整片的都是邊城故址,故寫“一片孤城萬仞山”,此句意境開闊,無限的廣袤、荒涼和曆史的滄桑在裡面。
若改成“一座孤城”,則意境狹隘,将詩意滿滿改成詩意全無,應該受到批判。
此詩還有一個争論,據說有人考證出第一句不是“黃河遠上白雲間”而是“黃沙遠上白雲間”,當然這一觀點遭到大部分人的否定,說明大家還是有眼裡力,還是懂詩的。
将黃河改成黃沙意境全無,因為黃沙是成片的,是靜止的,跟白雲不搭邊,黃雲還差不多,怎麼會直上白雲間?而黃河是線狀的,是流動的,直上白雲間畫面優美,意境深遠,恰如其分。
無論将“一片”改成“一座”,還是将“黃河”改成“黃沙”,這都屬于“村學究之論”,都是不懂詩者之言,理應受到批評和譴責。
展開多說一點,詩中一定要用現成的詞語嗎?在交流中,我發現有些網友認為必須得如此。其實隻要能表達詩意,不一定非得用現成的詞語,否則反而容易落入窠臼。
比如“一瓢挂樹傲時代,五柳種門吟落晖。”“種門”可能有些網友會認為“新造詞”,不符合語言邏輯,但我認為“種門”用的妙甚!形象、生動、有意境,這就是詩意的創造。
通過本文,可以看出對詩的評價切不可拘泥于“村學究”之論,而要開闊思路和視野,用“詩的語言”來論詩,這樣才能窺得個中奧妙,避免必将贻笑大方。
朋友們,針對本文所舉幾個例子和觀點,有何高見?歡迎積極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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