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博文的時候,偶爾有個水泡的聲音響起,小紙條在右下角浮起,些許神秘的感覺讓心有了悄然的欣喜。紙條的聊天功能雖不比QQ直觀,卻因其隐蔽性而有了更耐人尋味的美感。
開發小紙條功能的人一定是個懷舊的人。現在的年輕人根本無須寫紙條,拇指一按,一條短信就OK了,何須勞神寫什麼紙條,弄不好被好奇的同學拆了,小秘密洩露,不免難為情。
最早收到的小紙條是在初二。課間10分鐘,我出去了一會,上課打開課本,發現書頁裡夾着一張皺巴巴的紙(想必在他手裡揣了許久,一直沒勇氣送出去),陌生的字迹,寫的卻是熱熱的話。20年前的社會風氣還不開化,讀到别人寫喜歡自己就覺得臉燙,雖然對那寫信的人沒有絲毫好感。
後來,又有男同學找我借書,書返還時就攜帶了“機密”。我對此多以沉默應對,卻不料這種無為的處理方式也“害”了一位同學。讀初三時,我到了一個新班級,課餘和同學在走廊下說笑,不遠處,總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微笑着看我們。而後,課本裡有了他的信,那不能說是小紙條了,厚厚一沓,字迹密密麻麻,文采倒也不錯,隻是他的外形和氣質都不是我喜歡的那種,所以我便沉默着。他的成績本來比我好,卻因此無心學習,時常曠課。幾個月後,臨近中考時,聽說他和班裡一個複讀多年準備考中專的女生好了。在我讀高一時,兩人都已辍學,結婚生子。
高中和大學時代,都有小小的紙條在書頁裡飛舞。那些羞澀的心思在寸間撩起面紗,讀着一份欣賞的目光,未嘗不是樂事。
我和先生曾是同事,兩人所教學科相同,共處一個辦公室,且相鄰而坐。我至今還保留着他寫給我的《麗人行》,文字雖質樸,情意卻動人。有次周末,我執意要回家陪父母,像隻小鳥快樂地飛走了。回來後,備課本裡飄出他的紙條:“愛到深處人孤獨,情至濃時心茫然。”
婚後,我們仍有數年一起辦公,偶爾鬧了矛盾,在家裡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到了辦公室不好發作,就在紙條上吵來吵去。不知情的以為我們浪漫———這麼近還有相思?其實那紙條上滿是火藥味,那是以筆作刀作劍,紙條不過是其溫情的外衣。
執教十多年,我和學生相處融洽。晚自習,常有小紙條遞過來,訴說深深淺淺的心思。今年春天,我如常坐在講台前看大家上自習。一個小紙包傳過來,以粉紅色膠帶封口,上寫:“請給政治老師”。我幾乎不忍心拆開那可愛的封條,一層層展開,沒有隻言片語,卻是一撮香香的炒糖豆。猛然間記起,原來那天是二月二,按風俗是要吃“蠍子爪”,即炒糖豆。那豆香甜爽口,讓我溫馨滿懷。走到同學們中間,問遍了人,都指着後一個同學,卻不說是哪個。至今我也不知是哪個可愛的學生,心裡卻覺得他(她)實在浪漫至極,讓我的想象力無盡伸展。此後,我看見每位同學都想笑,覺得他們都有着糖豆一般美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