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層計生工作者楊理平。 （農健/圖）

懷化市位處湖南省西南部，沅江中下遊，人口稠密。

楊理平1990年代初參加工作，工作内容從一開始就是“計劃生育”。2011年開始，他在懷化市鶴城區紅星街道計劃生育協會任專職副會長。

從“單獨二孩”“全面二孩”到“全面三孩”，近十年來，國家生育政策逐漸變化，計生協的職能也随之發生變化，楊理平的工作逐漸從行政管理轉向服務群衆。

“别人可能以為我們的工作量減少了，實際上是工作内容拓寬了，工作量也增加了。”紅星街道計生協的專職工作人員有6人，如果沒有下轄13個社區的專幹一起出力，街道計生協的活動很難開展起來。

計生協如今的活動中，既有面向育齡人群的生育講壇，也有幫助失獨家庭的社群聚會，而嬰幼兒健康、托育等新鮮事物，正在成為這些活動的主題。

再過兩三年，楊理平也要退休了，将和三十年的基層計生工作告别。諸多事項中，他最擔心的就是活動經費不足，過去協會可以從征收的社會撫養費中提取辦公經費，如今這項費用已成曆史，計生協更多要依靠商業贊助。

“假如我退休了，新來的人拉不到贊助，很多好活動做不下去了該怎麼辦？”他說。

關心婦女和兒童

在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前，楊理平的工作重點主要是宣傳計劃生育政策法規、發放計生藥具、對遵守計劃生育政策的群體進行獎勵扶助、對違反計劃生育政策的群體征收社會撫養費。

“全面二孩”政策落地後，楊理平告訴育齡婦女可以生了，彼時，願意生二孩的人不少。

政策宣傳過程中，的确有人對政策變化不理解。“我們隻能耐心解釋說，國家根據調查數據分析，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生育政策是會有所調整的，盡量讓群衆理解和明白。”

不過，多年下來，“優生優育”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楊理平印象中，“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後的兩年，街道範圍内育齡夫婦的生育意願比較高漲，到後來進入“三孩”時代，年輕人的生育率則沒有明顯攀升。

懷化市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懷化市常住人口為458萬，家庭戶168萬戶。和十年前的“六普”相比，懷化市人口減少154079人，下降3.25%。

對于基層計生協工作人員來說，已婚育齡婦女服務平台上的數據或許更加重要。舉例來說，楊理平所在街道對應的“計劃生育管理對象”為六萬餘人，對這些人的生殖健康咨詢服務、優生優育提供指導，構成了他日常工作的首要重點。

紅星街道經常開展孕産婦知識講座，幾乎每個月都舉辦活動。長期組織講座的楊理平熟稔于孕産知識——還沒懷孕的婦女可以學習如何科學備孕，0-3月孕早期的婦女學習如何避免流産，4-6月的婦女學習如何讓寶寶更加健康發育，7-9月孕晚期婦女可以學習分娩和哺育護理技巧。

除了關心生育人群，計生協近年将服務對象延伸至青少年學生群體，尤其是留守兒童。這兩年來，紅星街道計生協定期邀請心理咨詢師進校園宣講，主題是青春期生理和心理健康。

紅星街道地處市中心，轄區内的中小學大多是當地人認可的優質學校，學生家庭大多持有學區内的房産。楊理平原本以為，這些學校中留守兒童占比較低。

事實與楊理平的設想相反，不少懷化人去江浙和珠三角地區打工，父母在外努力掙錢，為孩子供着一套市裡的學區房；還有一些孩子來自懷化下轄的縣城，父母仍在縣裡工作，為了孩子讀書把房子買在市區。這是近年的城鎮化進程中頗具代表性的現象，很多孩子便成了“有學區房的留守兒童”，他們的心理健康問題已經引起了老師們的關注。

“我們的這項工作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來自學校的反饋令楊理平有些驚喜，“學校非常歡迎我們的心理咨詢師，學生在課堂上也很開朗”。

無論是開展孕産婦講座還是兒童心理輔導，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楊理平和同事們的人情關系，以及愛心企業的贊助，街道計生協能争取到辦活動的财政資金撥款很有限，“有時連買辦公用品都不夠”。

楊理平還想到通過媒體宣傳，呼籲更多愛心企業關注和參與，“如果政府和社會層面能形成一個可持續的經費運轉機制就更好了。”

幫扶特殊家庭

35戶，53人。紅星街道計生協辦公室的牆上，各個社區的計生特殊家庭數量一目了然。

這些家庭包括：女性50歲以上、失去生育能力的失獨家庭；子女三級傷殘以上的獨生子女家庭；做過計生手術存在嚴重手術後遺症的家庭。

2018年，《中國計劃生育協會改革方案》正式印發，協助衛健部門做好失獨家庭等計劃生育家庭服務成了計生協新增的工作職責。同年，懷化市計生協也啟動相應改革。楊理平和同事們多了一項工作重點。

這些家庭的幫扶工作過去有些邊緣。楊理平表示，越是條件困難的家庭，幫扶和資源就會越向他們傾斜，但一個難以避免的問題是，計生協工作人員或志願者介入越多，這些家庭的創傷記憶也越容易被勾起。日常的問候電話、逢年過節的禮物、一次次邀約活動，日子久了，信任和聯系才逐步建立起來。

如今，紅星街道專門為計生特殊家庭成立了一個“暖心家園”，有活動室、棋牌室、閱覽室、體檢室、餐廳。每個月會舉辦1-2次健康知識講座，每半年舉辦一次“集體生日”，每年兩次請衛生院的醫生給特殊家庭的成員做體檢。

像這樣的“暖心家園”，懷化市還有11個。據湖南省計生協官網報道，2019年以來，懷化市計生協積極響應中國計生協、省計生協關于創建計生特殊家庭“暖心家園”的号召，共争取中國計生協、省計生協項目資金25萬元，市财政資金三十餘萬元，組織動員并創建多家“暖心家園”。

“暖心家園”之外，紅星街道的計生特殊家庭在春節、中秋節、重陽節會收到600元/人的慰問金，區财政資金為失獨家庭每人補貼980元/月的生活費，子女傷殘家庭和嚴重手術後遺症家庭也有相應的生活補貼。

2019年10月底，中國計生協課題組赴懷化市調研計生協工作。調研報告中寫道：市計生協針對失獨家庭建立多項幫扶制度，讓計生特殊家庭生活無憂、舒心體面，有效破解“計生特殊家庭”面對的難題。

南方周末記者 李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