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栀子，女，27歲，研究生

　　有段時間我一直思索，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失去愛的能力，一切仿佛從無所謂開始，到無所謂結束，就像那個明媚的清晨，我突然想将所有關于他的回憶統統忘記，然後才知道原來我什麼都不記得。愛，似乎已經無足輕重，從他離開的那天開始。

　　栀子是那種“第一眼美女”，她高傲、自信并優雅。落座之後的閑聊，發現她很開朗且有些孩子氣。“我沖動在不該沖動的年齡。”栀子語氣忽然有些哀傷，“可是哪個女人能拒絕愛情的突襲呢？”

　　一生中我不能再像愛他一樣愛一個男人了

　　以前我的生活都很平淡，上學，放學，回家，每天重複着。但我的心是躁動的，外表幫我隐藏着内心的狂熱。我像正常女孩子那樣走過花季，高中畢業，去一所不喜歡的大學，念不喜歡的專業。我16歲開始抽煙，跟男孩子混在一起，說着葷段子，嘲笑大屁股女人，生活似乎永遠這樣渾渾噩噩。那時，我不懂愛情，我覺得它應該很神聖，就像修女對上帝。

　　大學的生活縱容了我，我逃課，隻是不再聯系以前的朋友，不再抽煙，開始學習戀愛。初戀總會在花開的季節悄然逝去，夏季的最後一天，我失去了我最愛的男人，“一生中我不能再像愛他一樣愛一個男人了。”我念着，看着他身影慢慢變淺，最終在我的淚水裡模糊。

　　愛情消失，但生命還在繼續。我生活在自己的場景中，認真扮演預設的角色，學着妩媚的笑容，嬌豔的眼神，輕松牽動别人的感情，看着他們付出，看着自己痛苦。終于我決定不再痛苦，開始練習走出這個空間。

　　我吻了木木，我覺得我喜歡他

　　我開始認真對待學業，日子仿佛回到從前，簡單而随意。畢業後，我繼續研究生的日子，慢慢開始有快樂的感覺。看着一對對的戀人親昵時，感覺愛情是美好的，也許是神聖的。

　　去年的情人節，我在街上遊蕩，看着女孩子手裡捧着玫瑰花，眼角漾着各種各樣的甜蜜，愛，溢滿了天空。我停在一家花店前，隔着櫥窗的鮮紅顔色閃爍着，鮮豔地刺穿了我的視網膜。我逃回家，找出初戀留下的所有，在翻飛的碎屑裡失聲痛哭。

　　三天後，我認識了木木。

　　木木坐在我旁邊，他是朋友的朋友。“這是木木。”我沖他笑笑，他回給我一個傻傻的表情，“這是栀子。”我喝着啤酒，木木的面容似乎漸漸熟悉，連笑容也是。“木木，我們見過麼？”他将目光轉到我臉上，“你是我同學吧，我在一班，12中。”木木的表情僵在臉上，或許他正在搜索關于我的記憶。

　　那天很晚了，木木打電話給我：“我記起你了。”然後，我們長時間的聊天，一整夜。

　　木木很感性，跟這種人聊天是快樂的，不斷上升的親切感或許是傷痛的開端。他眼裡總似有似無地浮動着一層水汽，有時清晰，有時模糊。木木兩天後就要回北京，他想我陪他，白天我們對着地圖逛遍了徐州的老街老巷，夜晚，我們坐在馬路邊看着身邊流動的男女。“栀子，我有女朋友。”木木擡起我的頭，他眼中的水汽迷離，“可是，栀子，我想你。”我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看着木木，試圖從他臉上尋找什麼。我，我應該感動的，可，為什麼沒有感覺？

　　那晚，我吻了木木，我覺得我喜歡他。

　　木木延遲了回北京的時間，他說他舍不得我。那天冬雨很冷，木木講了他的故事，他永遠不能抹煞的痛，因為年輕而給予的傷害。他臉上挂着淚，或許是雨水。很久我們隻是這樣對視着，木木說，我能懂他，懂他心裡的傷，他很開心。木木說，水瓶座的人都向往自由，他是，我也是。

　　我們瘋狂地吻在一起，為了對方眼中的淚水，為了自己曾經的年輕。雨打濕我們的眼角、唇邊、擁在一起的身體，痛苦似乎遠了，可怎麼快樂沒有靠近？木木突然離開我的唇，他說，“你會給我幸福麼？”我看着他，揚起一抹微笑，“什麼是幸福？”木木愣住，那層水汽濃些，但他攫住我的唇，吻得深沉。

　　木木說，“明天我回北京。”“我，我去送你。”“車太早，不用送我了，我給你打電話。”“木木，我想說……”“這封信是給你的，回家看吧。”木木抱緊我，不再說話。那晚，我隻記得打電話給木木，留着淚不停地在說，“我愛你”。

　　他給了我一個夢，又親手将它打破

　　木木決定跟女友分手，他的聲音在電話裡聽着很興奮：“你等我，半年之後我就回徐州了。”雖然隔着距離和時間，但我們快樂着，并堅信這快樂會延續，我第一次覺得安定離我很近。

　　等待因為甜蜜而變得不那麼漫長。長長的電話線連接着我和木木，我在為他改變，改變穿高跟鞋的習慣，改變穿衣服的風格，改變我的生活模式。想着他在遠方的生活，想着他描述天堂的樣子。

　　靜谧的黃昏，太陽斜斜的慵懶着。我閑逛在街上，手機響起，是木木的電話，他說：“栀子，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她……她懷孕了。”我有些茫然，“你說什麼？”“她懷孕了。”“哦，你準備怎麼辦？”“她父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父母也知道了。我們，會結婚。”“噢？那，那很好啊！”我的嘴唇有些麻木。“恭喜你啊。”“可是栀子，那你呢？”“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你也沒有再問我的權利。”“那你會好好照顧自己麼？”“好了，再見吧。”我挂了電話，麻木遍布全身。

　　我瘋一般滿城市地找木木買給我的那種煙，拿着煙的手不停地顫抖，我竟無力點燃它。朋友緊緊抱住我，“哭出來吧。”我掙開，點着煙，深吸一口。越過煙霧，我貪婪地問：“如果我認命，我會得到眷顧嗎？”她無語，夜色漸漸吞沒我的淚。

　　我流浪，無神地遊走，尋找木木，尋找我。“你說我要是懷孕了，會不會有另一種結果？”我呆呆地站住問朋友。“栀子，”朋友眼中有淚，“不要折磨自己，求你。”

　　10天，整整10天，木木回來了。“還好吧。”他撫摸我的臉，帶我吃香草冰淇淋，送我回家。他吻我的嘴唇很寂寞，“好好照顧自己，好麼？”“木木，我愛你。”“我明天回去，離開前打電話給你。”木木漠然，我再也看不到他眼中的水汽。那晚我關了電話，我知道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結束。

　　我想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的

　　愛情總是瑣碎的，永遠打理不清，就那樣散落在心裡，在回憶中跌坐，像是某部電影，淌在流逝的歲月裡，分不清真與假，但心裡清楚，感覺是真實的。就像電影裡夜色下情人的影子，就像在電影院猛一回頭的一刹黑暗。

　　已經1年了，我常常會想木木。他也一直在我心裡，看着我愛情的方向。我想忘記他，卻發現他的樣子都已模糊。而我的痛苦，卻纏在心裡，也許解不開，也許不想解開。我從來沒有恨過木木，我想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樣做。

　　有段時間我一直思索，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失去愛的能力，一切仿佛從無所謂開始，到無所謂結束，就像那個明媚的清晨，我突然想将所有關于他的回憶統統忘記，然後才知道原來我什麼都不記得。愛，似乎已經無足輕重，從他離開的那天開始。

　　朋友說，你已經不再愛他了。其實，愛到了一定程度，它的反面既不是不愛，也不是恨。因為那個時候，愛已經沒有反面了。

　　“我在那之後很長的時間裡，都不能提到木木，因為淚水會在下一秒湧出。就像現在這樣。”栀子擦去淚水，“木木曾經打過電話給我，喝多了，他說能懂他的隻有我。隻有我。可透過電話線，我卻聽到他心中充滿掙紮的、抽泣聲。”(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其實，栀子心裡是看不起木木的，她鄙視這段愛情，也鄙視着自己。她不相信自己會這樣地踏入這種無趣三角戀愛，而她自始至終不過是個外人，木木仍會按照自己的軌迹運行。這一刹那的交錯，也許隻是生命中偶爾出現的混亂罷了。“為了忘卻的忘卻”，就徹底地忘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