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随處可見的是耀目的燈火，搖曳的氣球，火紅的玫瑰，鼻息間是蛋糕馥郁的芳香，可劉心語卻選擇在這個本該歡聲笑語的日子給我打來電話。她的聲線清冷，可照片中的她眼眸潋滟，婉約大方，一點不似一個在平安夜會沒有男伴的女人。“一次次，我以為真愛來臨，沒承想，一次又一次，我都在愛情的旋轉門裡與Mr·Right擦身而過。有時也恨不得馬上找個人嫁了算了，可是，草率地嫁了又不甘心……”

　　青澀年華 認定他是一生

　　遇見林濤時我才17歲，正讀高二。那會，我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是老師着力培養的考重點大學的坯子，雖然也會期待愛情，但沒有想到它的降臨會那麼莫名，至今我都不明白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究竟是因為什麼産生了日日相對的願望。

　　那是冬日裡一個平凡的傍晚，我和同學結伴去學校旁邊的美食城吃飯。在那裡，我和朋友的瘋笑打鬧吸引了鄰座的林濤，他說：“接觸了好多裝淑女的、扮成熟的、有心機的女人，你和同學完全不做作的大叫傻笑，說着電視劇、男明星，太可愛了。就像一陣略帶暖意的海風，拂過了我的心。”林濤詩情畫意的語句讓我有些臉紅，但無可否認，他的高談闊論同樣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那頓“特别的”晚餐後，我幾乎是稀裡糊塗地就告訴了林濤我的所有個人信息，連昨夜和父母鬧的小别扭，對明天考試的擔心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我也不知道那時是怎麼搞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一個成熟心智對另一個幼稚心靈的虜獲吧，在那時的我的眼裡，林濤就是一個絕對可以信賴的大哥哥——又穩妥、又成熟、又包容——我對父母都不樂意說的話，他卻能為我分擔。

　　25歲的林濤那會是電信系統的職工，不似同齡男生的青澀、暧昧，他單刀直入地對我展開了追求。他會捧着鮮花或者娃娃，每天等候在我回家的路上。當時，我對他抱着一種很特别的感覺，又喜歡看見他，又生怕他等我的情景會被老師看到，但如果他遲來一秒我又會異常失落，他就這樣神奇地抓住了我的心。至今，我都不知道這種被動的，被牽引的感覺是不是愛。

　　我們确定戀愛關系後，林濤送給我一個呼機，他對我說：“從今天起，你要為我一直開機，做我的honey。”就這樣，我和林濤開始了長達五年的戀愛，而我也曾一度以為這會是一生的約定。

　　盡管和林濤在一起，我感覺非常滿足、幸福，但我們的交往還是引發了家庭海嘯，父母一直把我當作小女孩看待，用他們的話說“突然被一個老男人拐跑了，一副完全不再需要我們的樣子”，他們不能接受。也許是先入為主，林濤在他們眼裡絕對配不上我，個子不高、模樣不帥，還是大專生，隻是靠了家裡的一點關系混了個好單位，将來肯定沒前途。

　　可我就是認準了他，那時我眼裡的林濤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王子，他能把我的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我的小情緒、小問題在他面前立即灰飛煙滅。

　　為了擺脫父母的阻撓，我偷偷報考了武漢的大學。遠離了父母的眼線，我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就在校外租房子，等着林濤不定時來出差時過二人世界。那時候的我是同學眼中的幸福公主，男朋友有經濟實力，不管什麼都讓我用最好的，對我又那麼好，我也想一直這麼被人羨慕下去，将這份幸福保持到永遠。

　　草率同居 父母疼愛被辜負

　　我就這樣瞞着父母和林濤交往了四年。

　　大四那年，我面臨就業選擇，邁入而立之年的林濤有些急了，他幾乎天天打電話給我，隻圍繞一個中心——必須馬上把我們的關系坦白告訴我父母。我何嘗不想啊，可每次隻要我提到林濤的名字，我爸就立即暴跳如雷，我媽則做出一副要死要活、哭天搶地的樣子，一想到這些畫面，我就頭皮發麻，不敢去面對。

　　然而，我不去找父母鬧，林濤就來找我鬧，原來那個溫柔、寬厚的哥哥消失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易怒、敏感、充滿了不安全感的男人。我實在受不了林濤每天的電話攻勢，受不了他長途奔波來到我面前抱着我說“我想娶你，給我個機會，叫他們給我個機會”，大學畢業後，我一狠心，悄悄回到家鄉，進了一家小公司，算是栖身。

　　很快，父母就知道了我和林濤之間的事，我爸揚言要和我斷絕父女關系，我媽拿着菜刀把我趕出家門。我不得已住進了林濤家，雖然他父母對我很客氣，但我能感覺出他們眼中對我的疏遠：畢竟，自己的兒子被别人無端嫌棄、尊嚴丢盡，他們沒把這筆賬記到我頭上已經算很仁慈了。

　　可做慣了公主的我，突然要寄人籬下，還是會有些情緒問題，加上剛工作的不如意，我開始覺得自己大學白讀了，難道父母這樣悉心栽培我隻是讓我回到小城市，在一個小公司打雜、等着相夫教子嗎？我聽着大學的朋友說着她們競崗、挑戰，哪怕是難關，我覺得她們的生活才叫生活！這時再回過頭看林濤，我突然意識到，父母的判斷是對的。5年了，他沒有晉升，也沒有進步。雖然有車有房衣食無憂，但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向上的迹象。我不是一個特别物質的人，也不是要求他讓我住别墅開名車，隻是從前的林濤在我眼中是一個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神”，而今他突然跌落成了一個凡夫俗子，一個我說理想他會說我不安分，我說藝術他會說我做作，我議論政治他會說我吃飽了撐着的，等着拿婚姻“囚禁”我的男人，這樣的狀态太讓我窒息了。

　　就這樣過了小半年，我悄悄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她一聽我的聲音就哭了起來，說好多次在街上看到和我像的人，好多次聽熟人說起我的近況，都難過得心髒疼。我就這麼回了家，看着明顯老了一截的父母，心裡特别不是滋味，不過他們也仿佛看開了一切——默認了我和林濤的關系。畢竟，在我們那個小地方，很多人都覺得我和林濤已經結婚了。

　　一年後，我和林濤辦了酒席。那時林濤催我結婚，我不願領證，但我們的關系已不是我能控制的局面，隻得辦個酒席讓大家都安靜下來。現在想想，如果我和林濤當時扯了證有了法律約束，我便不會再有之後的任性放肆。

　　鑽石愛情 信任在遮掩中瓦解

　　喜宴過後，我提出到武漢發展，林濤可能覺得我再折騰也飛不遠了吧，他竟同意讓我試試看。看着他一副小看我的模樣，我發誓要做出個樣子給他們全家瞧瞧！

　　已積累了一定工作經驗的我，成功地應聘到一家外企，雖然是從最基層的數據員做起，但我相信我會做出一番成績。我沒想到機會來得如此迅疾，半年後，部門的女上司被調到廣東總部，經理馮單讓我接替她的位置。很多人認為我一個新人不足以承擔這麼重要的工作，但馮單堅持自己的意見，并承諾對此負責。

　　馮單的力保，讓我很快赢得了這份工作。但從他的眼裡我找到了一層别樣的含義——這個鑽石王老五喜歡上了我。

　　後來我問馮單，你為什麼會相信我。他說，我觀察了你幾個月，你給我打的文件從來沒出過錯，連标點符号都準确無誤，這種準确性正是管理數據庫的人員所要具備的素質。再有，你是學計算機的，數據庫操作得很熟練。最重要的是，你有一種穩妥勁兒，我相信态度決定一切。

　　從那時起，我就萌生了與林濤分手的想法。自從我到武漢後，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很淡漠了，就算長假回家，我和他也說不了幾句話。雖然他還是千萬個不死心，但我鐵了心要和他撇清關系。周圍人，甚至連我爸媽都覺得我瘋了，在他們看來，林濤已經是我的準丈夫。可我認為我的人生有無限可能，如果嫁給林濤，我隻能永遠留在那座小城。當然我也不否認，馮單的因素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我知道馮單喜歡我什麼：自然大方的美，賢妻良母的氣質，“簡單純潔”的過去。正因為如此，我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出一點錯誤。工作上，我告訴自己，要穩、要勤奮；感情上，我也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讓馮單知道我辦過喜酒啊！

　　可人的福氣真的是有定數的。馮單到我老家去出差，他的朋友竟然和林濤相熟，很自然地說起了我，然後一切都露了餡。我永遠記得馮單當時的鐵青臉色，他的話說得很簡短，一切不容置疑。“你欺騙了我，一開始就欺騙了我。我不是要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經曆的女人，但連結婚這麼大的事都能故意欺瞞的人我不會娶。”

　　以前我問林濤，如果我背叛他，他會怎麼辦，他愣了很久很久，說：原諒你。當時，我沒意識到是怎樣的感情，才會讓一個男人說出這種話。當我看着馮單，我終于知道，真正愛我的人是林濤，馮單隻是要一個“符合他标準”的妻子，可我再也回不去了。

　　遠走珠海 愛情隻是走過路過

　　已過25歲的我，又一無所有了，沒有愛人可靠的肩膀，又因為不想面對馮單而辭去了本來前途光明的工作。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家燈具公司，做起了銷售。這份工作工資不高，還得全國各地飛來飛去，非常忙碌。很多人都不理解我為什麼會找這樣一份苦差。他們不明白，那時，我已經走到了崩潰邊緣，像行屍走肉一般。我經常自問：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可我能找到的唯一答案就是：我自找的。于是，我隻能通過工作自我懲罰。

　　但是，生活還在繼續，而且我又是那麼害怕寂寞的人。所以我開始上網進聊天室。真可笑，大學時代都沒做過這麼空虛的事，現在我卻沉迷于此了。通過網絡，我結識了在珠海做技工的李軍，我也不知道他哪點吸引了我，隻知道他在網絡的虛拟世界裡讓我很開心，讓我忘卻了憂愁和焦慮。平心而論，李軍絕對不是壞人，也不是玩弄我感情的男人，如果我們在各自的世界裡各行其是，一切都很好。可如果硬要讓平行線發生交集，一切都隻會扭曲。說起來，我也是經曆過人事的女人了，可我就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一樣，開始了這段在外人看來幼稚的戀愛。

　　和李軍确定關系一個月後，我辭了工作去了珠海。之前，我一直以為我之所以會錯過一段又一段的愛情，是因為我隻會享受别人對我的好，太過貪心，吝啬付出。所以這次我必須要全情投入。事實上，我這一步棋又走偏了。

　　和李軍談了一年以後，我越來越發現我們之間的差異猶如天壤。中專畢業的他，喜好、品位、朋友圈子都和我大不相同，最終，我提出了分手，他大受打擊，直到前不久還在QQ上跟我說，不明白我對他那麼體貼，那麼好，怎麼就“突然”甩了他。

　　後來，我又談了一段不靠譜的戀愛，我知道我和那個人并不合适，可我真的太孤單了，我們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可在一起後，我又不甘心和一個我不愛的人平平淡淡過日子。于是，我再一次揮利劍斬情絲，當然，我又傷害了一個愛我的男人。

　　轉眼，我已經27歲了，卻還是單身一人。27歲生日後，我決定先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快馬加鞭地把感情也納入正途。好在我工作經驗豐富，找了一些關系，便順利進了一家福利很好的企業，很快就成了單位的業務骨幹。我也積極參加各種聯誼活動，在一次露營活動裡，我一眼便看中了陳傑。陳傑是大學講師，自己還開了一家小公司，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我想找的男人：像哥哥一樣成熟、穩重、有才華、懂生活。

　　應該說是在我的倒追下，陳傑才和我走到了一起，我們一起過完了我的28歲生日。就在我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的單身生涯就要結束時，噩耗傳來了：一個半月前，陳傑的父親被查出來有肝癌。那天我和陳傑一起吃飯，他突然就說他的公司出了問題，現在情況不好之類。我立即有了種特别不好的預感，但我還是不确定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便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們一起把這個難關渡過去不就好了，我想陪你去見見你爸，咱們先把婚事定下來好不好？”可他反應異常激烈：“我現在内憂外患，根本沒閑心思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不懂，我想成家立室怎麼就成了風花雪月？我是想和他攜手一輩子，并不是逼婚啊？無論我怎麼跟他解釋都無濟于事，那次談話後，陳傑再沒有找過我，也許他是真的很忙，也許是他默認我們分手了。我隻知道，我的愛情就好像《紅樓夢》中那句話“韶華勝極”，荼蘼不争春，寂寞開最晚，我的期望又一次落空，我又是一個人了。

　　(口述實錄，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