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我剛從大學畢業,孤身一人闖蕩北京,盡管身無分文,但憑着一副英俊的長相,我赢得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的芳心。然而,生活是殘酷的,雖然當時的社會對金錢不像現在這樣頂禮膜拜,但我心愛的女友還是無法忍受清貧,轉投一位富商的懷抱。愛極生恨。20年了,我對她的愛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同時,對她恨也在一點一滴地增加。
期間, 我曾離開北京南下廣州,希望距離可以淡化我對她的思念,但是我錯了,我想她想得發瘋。無奈之下,我又回到了北京。
我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到了她的家,就經常在周圍徘徊,希望能見到她一眼。但是她家是一座别墅,平時出門坐的是寶馬,又有保镖相陪,所以我一直沒有機會仔細看她一眼和她說說話。直到有一天,她開車去了一所小學,一個6、7歲大小的小女孩撲向她叫她媽媽。小女孩非常漂亮,我想,如果當時她不和我分手,我也應該當爸爸了。也就是在此時,一個念頭突然沖進了我的大腦……
我開始随時關注她家的一切行蹤,尤其是她的女兒。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當初吃棒棒糖的小丫頭已經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了,而且長得非常像她,名字也好聽,叫萱甯。
當然,這些年我也一直孤身,從沒愛上過任何人,一心工作,也算事業有成。在萱甯上大二時,我用了一些手段接近她,向她發動愛的攻勢。盡管她身邊的追求者甚多,但那些毛頭小子和我根本沒有可比性。萱甯很快被我俘虜了。
萱甯像極了當年的她,一笑一颦、一舉一動都讓我覺得仿佛回到了當年,就連看我的那種崇拜、愛慕的眼神也一模一樣。這時的萱甯20歲,我43歲。有時我會自責,會害怕,想結束這種荒唐的、充滿報複思想的不現實的愛情,但我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萱甯,一如萱甯對我。
一個雨天的午後,萱甯羞澀地對我說:去我家吧,我把咱們的事和我父母說了,他們想見見你。我心頭一震,這一天終于來了。
去她家是在星期六的晚上,說實話,我心裡很沒底。之前我想的是報複,想看看她面對這一切時的表情。她會驚訝、憤怒、絕望,之間伴随着我的發洩和痛快。
但是我現在更多的是擔心我的萱甯,她是那麼單純、那麼愛我,我怎麼忍心……
在進門之前,我感到心要爆炸了,而萱甯則是異常地興奮,緊緊地挽着我的手臂。其實我不止一次問過她:我這麼一把年紀了,你父母會喜歡我嗎?她刮了挂我的鼻子,笑着說:你老嗎?我怎麼沒看不出來?你比我爸年輕多了,我不喜歡小朋友,就喜歡你這樣的老處男。我無語。苦笑,在心裡。
她家的豪華讓我驚訝,私家車庫裡停了一輛奧迪A8,一輛寶馬X5,還有一輛我不知道的跑車。進入大廳的一刹那,我仿佛置身于皇宮。一陣失落用上我的心頭,我終于知道了,過了20年,我還是不如她,我無法在經濟上超越他們。本來我想搞垮她丈夫的公司,讓他們落魄,但是我錯了,我想起了一個詞:望其項背。
其實我真的不像40多歲的人。盡管這些年來痛苦始終伴随着我,但我顯年輕,加之喜歡體育運動,所以身材也一直很勻稱。當我去學校找萱甯時,我品味到了諸多的目光:妒嫉、無助、羨慕……
在走進客廳的一瞬間,思緒被我硬生生地拽回來,我幾乎不敢擡起眼睛。
20年,愉快地時光總是一晃而過,但誰能體會我的感受?
我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可愛的女孩,我讓我的父母着急、傷心。
我承認,如果說一開始的幾年我還對她癡癡不忘得話還有情可原,但是以後的幾年,我确實是變态了,隻有一個念頭:報複你,最好是讓她舊情複燃,然後我再一腳踢開她,再去告訴她丈夫。
20年了,我終于又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和作夢不同,此時的感覺更強烈。我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直直地盯着她。
出乎我的意料,她竟沒什麼反應。我猜想她是一時認不出我來了。畢竟20年了,與我心中隻有仇恨不同,她結婚、生育、照顧家庭,太多繁瑣的雜事已經磨淡了我在她腦海中的印象。或者,她當時愛我并不深,就沒留下什麼痕迹。
萱甯甜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爸、媽,這就是岩青;岩青,這是我爸媽。這時她身體明顯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沒容我再想什麼,萱甯的父親已伸出了右手:歡迎歡迎,請坐。
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對我曾經的情敵、現在的“伯父”,我們的年紀差不多,他也就比我大5、6歲,但是顯得很蒼老,可能是事業分散了他太多的精力。但是不難看出他是個很有涵養的人。他并不知道當初搶走了我的愛人。她主動投懷送抱說自己是單身的。現在我握着他的手,覺得很溫暖,目光真誠而熱情。我猜想是因為我長得沒他想象的那麼老所以才放下心來的。而她,似乎突然間失去了靈魂,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我看不出她的眼睛裡包含着什麼内容。不錯,在萱甯說出我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回憶呈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她終于記起我是誰了。
我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感到無從下口。好在萱甯在一旁打圓場:愣什麼,老頭,還裝羞澀少年啊,坐吧。她父親也說:是啊是啊,别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随便,随便。而這時的她還在發愣,也許是視神經傳送的信息讓腦細胞一時接受不了吧。我偷偷望了她一眼,還是那麼漂亮,那麼豐滿,盡管皮膚已不那麼光滑,但仍顯得年輕、高貴、典雅,顯然,這些年的安逸生活增加了她的修養,此時即使很震驚,但也能盡量表現出鎮靜的神态來。我想,當初她的選擇也許是對的,丈夫事業有成,女兒漂亮可愛,作為一個女人,還有什麼追求呢?
想到這些,我突然感到自己是一個小醜,身邊的這幾個人都生活的好好的,隻有我,為了一己之私,才布置了今天這樣一個場景。我沮喪、懊惱、心虛,“喪家犬”這個詞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萱甯撲向她,就像當年在小學下課後撲向她懷抱一樣,向她撒嬌:媽,假裝什麼鎮靜啊,你不早就說想見他嗎?怎麼樣,他還不老吧?
她的目光在接觸到萱甯時一下子又變得清澈溫和了,充滿了母性的慈愛。這種目光讓我感到和她之間相差了好多的年紀,似乎有了代溝。
我該如何面對這對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