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女人的性成長都是面目雷同:一個成熟的男人,帶着渾厚如紅酒(這個比喻讓我惡心)的魅力,他的手指靈活而準确,他的吻帶有濃濃情欲的味道......也許他不能一夜來個七次,但是毫無疑問,他是一個耐心的美食家,一個天生的好老師,一個優雅的性愛調教師,他是那個肆意揮動畫筆的人。而女人,就是一塊雪白的畫布,任其塗抹。
不知為何,我發自内心地厭惡這種故事。我厭惡自己僅僅是一塊被動的畫布。我厭惡自己是被開啟、被雕琢、被塑造的那一個。我不想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給同一個人。第一次高潮,第一次忍不住呻吟,第一次嘗試可恥的姿勢......我不希望一次批發那些肮髒而甜蜜的事。僅僅是想到,我被打磨出來,成為一個男人完美的性伴侶,這個想法都讓我難以忍受。為什麼我必須是個學生?為什麼我不能買到教科書?為什麼我不能成為一個學校?
在我看來,性覺醒,性成長是我一個人的事。就像生命中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孤單,所有的甜蜜和狂亂,最終必定是一個人承和享受一般。也許男人的性總是趨向外在的世界,是發射狀态的,而女人的性,我的性,是趨向内部的,是内省的,最後的歸宿必定是我自己。當然,這要比在一個男老師那裡速成要麻煩得多,也危險得多、但這恰恰是樂趣所在。
在我的生命裡,總有些男孩(也包括男人)教會了我一些事。就像總有人教會你筆記本電腦光驅失靈可以用針戳一個小孔一樣。總有人會告訴你,怎麼縮緊你的陰道,怎麼搖晃你的腰,怎麼讓男人快樂,怎麼叫得花樣百出跌宕起伏。但是怎麼讓自己快樂,隻有你自己知道。誰也教不了你。隻有你自己知道,其實你的乳頭并不敏感,你最喜歡别人親吻的是你的背,你讨厭别人觀看你的腿,而從後面來,總讓你覺得心曠神怡興奮無比。男人最終能教會你什麼?不,什麼也不會。隻有你自己可以教自己,讓自己誠實,讓自己淫蕩,讓自己肆無忌憚,如癡如狂。隻有你自己可以跟自己說,來吧,女人,讓我好好爽一次。
不是說要讓所有的女人去做情愛的冒險家。雖然,真的,做一個冒險家是一個值得羨慕的事。但是,傷痕累累的冒險家不值得羨慕。而通常,冒險家都隻有這麼一個結局。冒險是一種精神,探索自己就夠了。比起一個不知道到哪裡去找的完美老師,我覺得“自我探索”的方案倒實際得多。你們看,現在有這麼多露骨又實用的女性雜志,還有那麼多的午夜談心節目。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你知道是網絡,又有那麼多可愛的小黃書和小光盤,你身邊總有幾個大嘴巴酷愛交流的朋友......總之,你沒有理由不知道那些事兒是怎麼回事,我是說純理論。實踐當然重要,但是還是那句話,在劇作法中,觀念勝過一切。當你擁有了屬于你自己的觀念,那麼其他的,僅僅是技法問題。那是再簡單不過的啦。
曾經我也相信男權代言人台灣言情小說那一套,所謂的“不要妄想能夠改變一個男人!”在那些故事裡,那些英俊冷漠強壯富有并且統統住在陽明山别墅的男人,簡直就是一本《一千零一夜》。每個晚上都有一個新花樣,每個花樣都能帶來一個新高峰。女人,隻是那個傻傻地讀書,不知道結局,永遠滿足在“明天晚上我再告訴你”中的人。我也曾經想接受一個男人的全部,但你會發現,這種失望是必然的,因為這世上幾乎不存在天然與你身體契合的那個人。直到有一天,我看見木村拓哉在某本雜志上說起他的床笫生涯:“我喜歡她告訴我的,教導我的,我從此忘記不了成熟女人的魅力。我覺得,男人也該學習成為女人所夢想的完美對象!我願意做一個耐心的學生,很好很好的學生......”真不愧是木村啊!就像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我突然想到:我也可以不僅僅是接受,或者忍受男人的一切。我也可以告訴他,教導他,塑造他,給他的身體打上我的烙印。如果一個男人不是一百分,我為什麼不能讓他變成一百分呢?這并不是那麼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