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女人的水泥婚姻
江明哲一直形容我是“水泥女人”,即使在那天晚上,我們的卧室裡,我向他提出離婚的時候。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嘶啞着嗓子說:“為什麼你總把自己搞得像水泥一樣,硬邦邦的讓人不舒服!”
我沉默不語,心情冰冷堅硬。
江明哲歎了口氣,稍後,他也沉默。約一分鐘後,他說:“既然如此,咱們就離吧!”随即,他打開我們用來存放重要物件的一個小保險箱。
當他關上小保險箱,把存折、結婚證和戶口本放在我面前時,我的心,霎時堵得慌。
或許,江明哲已經忘記了,曾經,我是一汪溫柔的水。
和江明哲認識時,我26歲,他29歲,都有過一次無疾而終的戀愛。江明哲喜歡電影,我對電影也是一塌糊塗地喜歡,而一對男女若擁有相同的感情經曆和愛好,且又是雙方的朋友介紹認識的,情感的交織也就理所當然。
江明哲第一次與我纏綿之後,他撫着我的身體,憐惜地說:“你就像一汪溫柔的水。”
後來,這句話在我們熱戀期間,被他重複了許多次,直至婚姻的到來。
江明哲與我都是獨生子女,他的父母是普通市民,我的父母是即将退休的教師。我和江明哲從小學至參加工作,一路走來,無論學業與工作均一帆風順。我們的家境與教育背景也相似,這種看似門當戶對的婚姻,可謂幸福穩固吧?但事實并非如此。
我們結婚時,正值深圳的房價炒得火熱,江明哲便說婚後要和他的父母同住,對外的說法是方便照顧身體不太好的父母。考慮到我和他暫時還沒能力購房,我同意了。但沒想到,卻因此給我們的婚姻注入了不和諧的音符。
江明哲的母親性格好勝,而我不是一個善于察言觀色、嘴甜舌利的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在柴米油鹽的磕磕碰碰中,我與她漸漸衍生出來的繁瑣事,導緻我們相處不佳。
婚後,我和江明哲在經濟上達成共識:他的工資用來交生活費,我的工資用來儲存購房。婚後沒多久,江明哲的父親生了場大病,住院和醫藥費花了不少錢,于是,婆婆對錢便格外看重起來。
有一次,江明哲的工資遲發了兩天,沒有及時交生活費,吃晚飯時,我跟婆婆說,等江明哲過兩天發了工資再交生活費。但她在飯桌上含沙射影地說我胡亂花錢買名牌。我聽了非常不高興,心想,我把積蓄都給了公公治病,自己連200元以上的衣服都不舍得買,她難道不知道嗎?于是,我忍不住反駁了幾句。
江明哲見我和他母親都陰沉着臉,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的樣子,他選擇了回避,借口要看球賽,端了飯碗就到客廳去。當晚我們就寝時,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責怪我:“你怎麼成了水泥女人了!對我媽的态度又冷又硬的,我最讨厭這樣的女人!”
我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我的心立即又酸又痛。
好吧,既然你說我是水泥女人,那就是吧!我賭氣地想。那一晚,不僅是江明哲第一次稱我為“水泥女人”,也是我第一次拒絕他的性要求,而此時,我們結婚不過半年。
凡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後來,江明哲一不高興,便稱我為“水泥女人”。在我又一次因心情不好拒絕他後,他開始早晨出門,夜深歸家,連續近一個星期,理由無非是加班。
我開始警覺,拐彎抹角地向他的朋友同事打聽。江明哲加班的情況确實有,但按照公司的安排,他一個星期輪不到一次。于是,我隐約察覺他有了外遇。
有一晚,他仍是淩晨一點回來,在我身邊躺下後,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我未曾用過的香水。我突然驚慌起來,長久無眠,呆呆地望着天花闆。他責怪我為水泥女人,而我的婚姻此刻不就是一塊水泥嗎?硬邦邦的,沒有一點兒溫柔。這一刻,我無比難過,對這場婚姻突生厭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