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到她的電話的時候,我的手在發抖,她語帶哭腔地告訴我她多麼地愛那個男人,她說兩年的感情啊,如果是你,你甘心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完了嗎?我們聊了很多,關于夾在兩個女人中的那個男人,關于事實和真相,關于愛與不愛。而此時此刻,我聽見那個我們深愛的男人在電話那端極度憤怒地吼了一聲:“夠了!”然後我們都開始沉默。最後她問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我笑了一下,我聽見自己說:“不能,我從來不和情敵做朋友。”
不是我傲慢,那年我二十歲,二十歲的時候,我從來不懂得什麼是妥協。關于愛情,我是絕對不肯讓步的。
朋友?互相不認識的時候是可以當對方不存在的,可是現在?呵呵,誰都知道我們兩個人手裡都是拿了刀子的,不是溫柔地刺向對方就是刺向自己,朋友?怎麼可能?誰會和自己的情敵做朋友?
就在兩個女人明争暗鬥的時候,這個男人,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了。他沒有選擇和他相處了兩年的女友,也沒有選擇遲到了的我,而是像蒲公英一樣,帶着兩個女人的愛,撐起一球小傘,風一吹,飄向了未知的遠方。也許他會有另一個完美的旅程。
我們開始頻繁地聯絡起來。剛開始的聯絡,彼此的目的都不單純。但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一切的過問都無濟于事。漸漸地,彼此的口吻都不再帶有挑釁和占有的意味,談起那個離開的男人,就像談起一個我們彼此共有的朋友。
我們一起談起這個男人細小的習慣:說話的時候會偶爾的沉默和長時間的停頓。走路的時候目不斜視。永遠充滿朝氣給人希望。溫暖的笑,像冬日裡的陽光。
我們談起和他相遇的季節:都是在開花的春天,幸福的起點。擦肩過的人悄悄傳遞了愛戀。
無論天氣好或者不好,我們都一起逛街,走他走過的地方,她走過的地方,我們三個人一起走過的地方。我們坐在長椅上,忽然明白了什麼是懷念。
時間從冬天一直晃到了夏天。街上到處充滿了香樟樹的香氣,麻辣燙的店裡又排起了長長的隊。我們去廟裡為彼此求了一支上上簽。
她勾着我的尾指蹦蹦跳跳地去古橋下吃馄饨。隔着熱氣騰騰的水蒸氣,她坐在對面低聲地問我:“我們是不是應該忘記?”我看到她的眼中有淚,若隐若現。
我以為兩個女子就這樣隔着一根電話線悼念一個在她們生命中出現過,永遠也不會在記憶裡消逝的男人會一直持續到很久。但是,忽然某天在聊得開心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很有默契的,我們同時放下了電話。
漸漸地,愛情的味道在醉醺醺的風裡面消散了。彼此又過上了正常的生活。一切回複到最初的單純,隻是和她的聯系,逐漸變少了。
最後,我們的友誼随着那個男人的離開和淡忘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我忽然明白,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了。隻能到此為止了。我們之間,除了那個已經消失的男人,還有什麼話題呢?緣起緣滅,就是如此。一段感情糾結了這麼些時候,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