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小舟
本期做客:蘆雲(化名),女,31歲
我的母親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精明、能幹、利落。她是上世紀70年代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在一個黨政機關工作。母親特别敬業,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懈怠和差錯。正是母親這種追求完美的心态,導緻她對身邊的人要求過于嚴格,甚至苛刻。所以,她在我們眼裡,是一個嚴厲的母親。有時聽見我們笑得聲音稍大些,她就會大發雷霆,所以我們在她面前都特别小心,生怕惹她生氣。
我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像她一樣優秀能幹。所以,從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對我高标準嚴要求,隻要發現我一點不好的地方,就大聲呵斥。而我偏偏是個平庸的人,比較容易滿足現狀,遇事不願争不願搶,喜歡順其自然。為此母親非常看不慣我,說我是個不争氣、沒有上進心的孩子,還經常沖我發火,甚至我一開口,都會招來她的一頓訓斥。母親喜歡妹妹。我知道,這是因為妹妹的性格太像母親了,聰明好強,不甘落後。很小的時候,妹妹就成了母親的安慰與希望。
有一年的冬天,我和表哥表姐領着6歲的妹妹去買糖,在回家的路上,一輛車撞倒了妹妹,由于搶救不及時,妹妹離開了這個世界。當時的母親可以說是悲痛欲絕,她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的身上。在醫院看到我時,她氣憤不已,當着很多人的面打我,直到把我打出醫院。那時的我不過9歲,被母親一頓痛打後,我吓得跑回家,一個人坐在又冷又黑的小屋裡哭了一夜。當時我想,為什麼死的不是我,而是妹妹呢?如果是我死了,母親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妹妹的死對母親的打擊巨大,她變得喜怒無常,脾氣異常火爆。直到我的小妹妹來到人間,母親才稍微好了一些。我的小妹妹聰明可愛,深得母親的喜愛。而我又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随着年齡的增長,我和母親的隔閡越來越深。母親對我的限制很多,甚至可以說到了瘋狂的地步。就連我跟誰一起玩,她也要幹涉,看不順眼的,一律不許來往。因為母親的過多限制,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朋友。一次,我在外面玩到很晚,朋友讓我在她家住下,我打電話告訴了母親,母親不同意,可又不來接我,我就自作主張住下了。沒想到的是,半夜時分,母親領着妹妹找到了朋友家,竟然把我從被窩裡揪了出來,弄得我好難堪!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那個朋友家。
也許是被母親壓制了太久的緣故,漸漸長大後,我的反抗情緒終于爆發了。我變得也越來越叛逆,不斷和母親發生摩擦和争吵。這時我覺得惹母親生氣很過瘾,與她争吵很解恨。吵得厲害了,我就徹夜不歸,離家出走,甚至還自殺過。反正我就這個樣子了,讓她看着辦吧。
23歲時,我再也無法忍受母親莫明其妙的指責了,于是離開家到濟南打工。我的工作條件很一般,工資也不高,經常以火腿腸和面包充饑,有時甚至吃了上頓沒下頓。可即使這樣,我也堅持着不回家,不想看母親的臉色。
後來,我遇到了比我大10歲的強(化名)。他對我的關心讓我很感動,畢竟長這麼大還沒有人如此關心過我。所以,明知我倆的年齡和文化背景、家庭條件差距很大,我還是選擇了他。我不圖他别的,就圖他人好、老實,感覺和他生活在一起會很安全很幸福。
我和強相處的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日子,我深信他能給我一個平靜溫暖的家。我們幸福地憧憬着未來,我每天像隻快樂的小鳥,好像忘記了與母親之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隻是好景不長,母親知道了我和強在一起的事情,她極力反對,說強家太窮,他本人的文化又太低,我跟着他一定會受罪,一輩子也熬不出來。我知道母親為我好,可我實在不願放棄強,強給予我的快樂是母親從未給過的。我與母親争執起來,鬧得不歡而散。我自己回到濟南,很長時間沒和家裡聯系,直到有一天母親打電話讓我回家再商量一下,我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