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甯可,28歲,公司職員
精彩導讀:兩年前,甯可認識培雄,那時他們各自身邊已有戀人。相處之後,二人都覺得對方才是适合自己的人,于是各自分手走到了一起。雖然得到的是朋友的厭惡而非祝福,他們還是決定結婚了。可因為太了解對方的過去,婚後,各自心裡卻抹不掉那些隔閡,表面平和的婚姻時時暗流湧動。
記者印象:她是下班以後趕過來的,穿着職業裝,頭發挽成一個發髻,整個人顯得十分幹練。“我有些難以啟齒,可生活太壓抑,心裡悶了太多情緒,就是難受。也或許是我太貪心,弄得焦頭爛額。”
昨天又和丈夫冷戰了。我們一般不吵架,遇到事就把心裡的想法和不滿都倒出來。大家都是知書達理的人,臉紅脖子粗地大吵大鬧,太沒風度。說話總得顧及一下臉色和語氣,心裡有意見也就随口發發牢騷。可話說了,氣沒出,事也沒解決,最後隻好冷戰,以示抗議。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培雄在看報紙,裡面一則家庭新聞,引出他的話題,說一同事正追一女孩,追得很是賣力,請吃請喝請K歌,送花送衣送名表,徹底成了月光族……他抖抖手裡的報紙感歎:“年輕人就是看不透,盡喜歡弄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一副看透世事老氣橫秋的樣子,天地良心,培雄到年底才滿28歲,至于一顆心老去多時?人家趙忠祥還老夫聊發少年狂呢,倒是更真實些。
我搶白道:“那說明人家是真喜歡真在乎,願意花功夫。”轉而含沙射影,“不像某些人,自以為世事練達,其實淺薄自私得很。”
“這也眼紅吃醋?”
“不值得!隻是人比人,氣死人罷了。想想同樣是女人,待遇差别咋就這麼大呢?想想你啥時候給我買過半枝花?一年就一回生日,送過我啥東西?”我半掩飾半牢騷。那個女人是他的前女友,我不願提起,隻在心裡遷怒。
“那些東西有啥用?勞民傷财而已。”他嗤之以鼻,不再開口,繼續看報紙,似乎我沒事找事無理取鬧借題發揮。一拳頭打在軟棉花上,我不好再争執下去,轉身去繼續收拾屋子。算來,從認識至今,他送我的唯一禮物就是一條銀項鍊。思前想後,悲從中來。
别說女人看不開,兩個人生活,遇到大事讓他表現的機會有多少?說到底感情還都體現在這些小事上,說起來不值什麼,想起來如鲠在喉。那些愠怒慢慢積累,就像一個逐漸充氣的氣球,有一點縫隙就呼呼地往外冒氣,否則早晚爆炸不可。
剩下的半天時間,我們沒再說一句話。看臉色就在賭氣,誰也不甘示弱。晚飯亦是各自解決。而後他獨自在書房打遊戲,我翻了幾頁書,看不進去,随手扔下,出了門,故意把門摔得山響,但毫無回應,悶氣随之膨脹。
想當年,他對前女友小凡多麼細心周到,為何和我一起後就變了呢?那是我最不願提起的名字,可她似乎仍在我的生活裡站着。難道真像培雄說的,“那幾年的折騰,已經把我的熱情消磨完了。咱們就踏踏實實過日子,不行麼?人人都說,平平淡淡才是真,你咋就不信邪呢?”又說,“當時頂着壓力走到一起,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輕松,我不用被逼着搞這弄那。你怎麼現在自己又變了?”
事情說來簡單,但關系卻複雜。兩年前,我認識了培雄,當時,他是我男友古陽的新同事,身邊有女友,叫小凡,交往已兩年。
那時似乎我們都處在戀愛的倦怠期,更何況年輕時候的戀愛本來就是糊塗的。古陽因年輕氣盛辭了工作,在新公司又認識了培雄,發現和他很合得來,很快成了好哥們,加上兩家住得近,才幾站路的距離,于是我們四個人很快玩成了“小團夥”。我們幾乎每個周末都在一塊混,不是在外面吃飯K歌,就是在培雄家或在古陽家吃飯打牌。
小凡比我小幾個月,就一直叫我甯姐,有啥話都不瞞我,包括她和培雄的愛情。她有點任性,那個年紀嘛,難免的,都是這樣。大多時候,培雄都會順着她,偶爾小凡過分了,他就牢騷幾句說話大聲點而已。盡管如此,小凡還是趁機跟我抹眼淚,痛訴當初追求自己的時候培雄是多麼低聲下氣,為了和她說上一句話,半夜三更跑到她家樓下去等,武漢的天變得快,結果被淋成落湯雞。她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一旦到手了就不在乎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讓他得手……
“他對你其實還是很好啊!你一點小感冒,他就趕緊送你去看醫生。你逛街買東西,不論多貴,人家可也沒小氣呀……”
勸着勸着,自己就有些煩躁了。你一肚子委屈,我何嘗不是苦難深重?就說那個古陽吧,我穿個高點的高跟鞋就和他差不多高,若不是他對我一直好,我怎麼會選擇他呢?可是這個好,就像保質期有限的大瓶化妝品,還沒來得及好好用完,就過期了。現在的他,我看着似乎滿眼缺點,人前自然都盡量克制着,可仍難掩自己的情緒,甚至有時當面小吵。
培雄很會勸人,三言兩語,就能讓我換了臉色。有時忍不住亂想:他比古陽風趣幽默,比古陽長得帥,做事也很細心,倒是便宜了人如其名的小凡,她又矮又任性,是那麼平凡,他們怎麼會走到一起呢?現在想想,真是丈八燭台,隻照别人不照自己。
那樣的念頭,起初也是知道不合時宜的。畢竟我和古陽各自父母都見過面了,名分也早有定論,若是弄個挖牆腳見色叛友的名頭,唾沫都能把人淹死了。
可是感情這事,還真不是說理智就能理智的。幾次躲避,我都十分痛苦,一想到以後自己的人生就這麼定了,不禁悲從中來。當培雄叫我勸勸小凡多體諒他時,我都大度應承,并勸小凡。女人的直覺都是敏銳的,小凡對此做法十分反感:“他幹嘛不自己跟我說,還得别人轉告?”她的氣更大了。随着培雄訴苦次數的增多,我和他的距離也随之縮短。
當培雄提出分手,小凡幾乎失去了理智,跑到培雄家嚷着要自殺,吓得培雄的媽媽差點暈倒。這一下讓培雄害怕了,身邊若是有個随時尋死覓活的女人,這輩子可别指望消停了,不如一次徹底得罪。索性說了狠話,“那是你自找的,死了也與我無關。”憤怒的小凡還去罵了我的父母,說養了我這麼一個賤女人狐狸精,氣得我爸媽差點揍我一頓。我那邊也是焦頭爛額,古陽簡直跟瘋子似的,先是打了我,害得我臉腫了半個月,繼而又去揍了培雄一頓,培雄沒還手,反說“這下咱們兩清了”。
這一番鬧騰,簡直叫人脫層皮,皮蛻了,我也徹底對古陽死心了,愧疚之情更是一筆勾銷,完全倒向了培雄。
談婚論嫁時,我媽特意詢問了我半天,說若隻是賭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古陽人雖急躁點,但我看他對你比培雄上心些。我斷然否認,說和培雄更合得來。那時我和培雄正處于甜蜜期,再說到這個份上,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一條道走到黑。隻是有一點點小尴尬,小姨見到培雄時有些愣,愣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把我拉一邊問:“怎麼回事?古陽呢?”“以後别提他了。和我結婚的就是培雄。”不想太尴尬,我們沒大張旗鼓地辦酒,隻是訂了兩桌,請兩家主要的親戚一起吃了飯。而後我和培雄出去旅行了半個月。這是培雄的主意,為此,我還郁悶了一陣,畢竟婚禮還是隆重點才像樣嘛。
婚後,開始半年的生活,我們倒是還好,新房離我上班的地方稍微近些,我下班回家趕着洗菜做飯,等他回來差不多就做好了。吃完飯,想洗碗的話就洗,不想洗就先放着,等散步回來再說。白天各自忙着上班,相處的時間其實也就晚上這一段。一起出門散散步,聊聊閑話,倒也很惬意。
但慢慢我就感覺出了不适。他變懶了,随之兩人的感情也變淡了似的。他吃飯快,我吃飯慢,我一碗飯還沒吃完,他已擱了筷子,碗一丢,起身就去玩電腦,扔下我收拾攤子,好像這一切都是我該做的,我就火了,說他,他說今天上班好累,先放着吧。這一放就放在第二天了,我隻好先收拾廚房再開始做飯。我媽看到我切掉了小半截指甲,心疼得不得了,我還安慰她,“沒什麼,培雄在家裡其實挺勤快,碗都是他洗的。”其實那會心裡在滴血,她老人家以前的話現在都應驗了,我哭都沒處哭。以前是古陽順着我,培雄順着小凡,現在全亂了,成了我順着培雄了。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我忽然懷念起古陽的好處來。
但我不能和他吵,他以前常說,和我在一起感覺輕松,就是因為我比小凡懂事,會體諒人。若是我也搞得像個潑婦,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就先忍着吧!
但我不是聖人,終于忍不住了。那天喊了幾次,他都窩在椅子上隻顧打遊戲,就是不起身,我按下了插座的開關,電腦忽地一片黑暗,他當時暴跳起來。我看着激動地不斷說着指責的話的他,有些恍惚:以前看他專注地玩遊戲,覺得很可愛,現在看到他玩遊戲怎麼就火苗直冒呢?
“你兇我就有理了?我算看明白了,你找我,壓根就是想找點新鮮感。對小凡咋不敢這麼嚣張?你對她比對我好多了,既然不愛我,幹嘛跟我一起……”壓抑多日的憤怒把我心裡所有的猜疑都倒了出來,并做了個結案陳詞。
他也提高了聲音,“你還提她?說過不提的,你找事是不是?就算我最愛的是她,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你别自尋煩惱行不行……”
那天,兩人心中惡氣出了,後遺症也留下了。等冷靜下來,才知道說過頭的話多傷人。互相試探着想做些彌補,他也主動幫我做點家務,減少了玩遊戲的時間,可中間的隔膜始終撤不開。公婆早就催促着讓我們養孩子,說他們願意帶。我也想,是不是有個孩子牽挂着,他就會更在乎我一些呢?可這也說不定,萬一更過不好,不是害了孩子麼?難啊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