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去國貿大樓的旋轉餐廳吃飯,她細心打扮過了,有點落伍,卻也不失端莊。她随他步入寬敞明亮的大廳,再乘觀光電梯。有五十八樓呢,她感到有點緊張,不自覺地捉住他的胳膊,沒有察覺到他微微皺了下眉。
是的,他帶她來,是想和她攤牌。如今的他,已經是成功人士,而她這個糟糠之妻,在他的心裡,就如風幹了的花朵。他并沒有忘記當初她是如何支持着他,支持着他們的小家,二十年來如何将青春與心血揮灑,但這一切,都抵不過他的“沒感覺”。
他将點菜單遞給她,她小心翼翼地翻開,尋找着,又小聲地感歎:“好貴啊,一道菜夠我們吃好幾頓的了。”他的心裡升上某種憐惜,而更多的卻又是無法忍受:就是因為她這樣,他的心才會漸漸偏離了軌道。終于,她點了個魚香肉絲,一個茄子煲,都是家常菜。他不以為然地說:“來這裡了,當然得嘗嘗名菜。” 說着眼也不眨地點了好幾個菜。
這裡宮廳旋轉,淩空欲飛,蔚為壯觀。他們一邊吃着飯,一邊鳥瞰着整個市貌,有種許久未見的溫馨氣息彌漫開來。但這些,并不能阻擋他想離婚的決心。趁她興緻勃勃的當兒,他裝作無意地說出:“或許人生是這樣就好了,一邊享受着佳肴,一邊享受着美景。不停地旋轉着,窗外的景物也變化着,可以永遠保持着新鮮感,那才有意思。”她将滿臉的笑意收斂起來,深深地看他一眼,緩緩地說:“是啊,那才有意思,都說熟悉的地方,沒有景色。然而,即使在旋轉着,就如這餐廳,将不同的景色看遍,最終,也還是要回到原點的。”
他的心裡一驚,原以為她對于他的出軌,一無所知。可實際上,她早已将他的心事洞曉,将他對她的冷落看透。她卻從沒提過,更沒鬧過,聰慧如她,隻是等待着他的心回到原點。她是如此信任他,瞬間,他對自己的辜負痛悔不已。
正想着,餐廳已經停止了旋轉,果然如她所說,回到了原點。他攜了她的手離開,她知道,他的心已經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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