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參觀完男子成年儀式後,又轉赴忠實村别珠珠瑪家參加了穿裙子儀式。珠珠瑪(女)當年十三歲。别珠珠瑪家人口很多,前來參觀的人也不少。儀式由她母親主持。
少女踩在豬膘和糧食口袋上,右手拿着裝飾品,有镯子、珠串、耳環等;左手捧着麻紗、麻布。主持儀式的母親,笑容可掬地把少女的麻布長衫脫下來,給她換上成年婦女的服裝。穿衣服以前,母親要把新衣服挂在房門上,穿時往門上摔打幾下。據說,衣服上有不潔之物,可以摔打掉。這樣,少女才能安然無恙。穿上衣裙後,于腰間紮一條繡有花草或幾何紋圖案的腰帶。從此,少女便留起了長長的發辮。
少女在十歲前後,由母親進行穿耳;成年之後,佩戴耳飾。耳環形式較多:有的在圓圈上鑲有綠松石、瑪瑙和銀花藍;有的在耳孔上系一個圓球狀的耳飾;最簡單的形如戒指。手上除戴戒指外,還有玉、象牙和銀質手镯。
少女改裝易服後,請達巴向祖先、竈神祈禱。他要在少女脖子上拴一根羊毛繩,作為吉祥之物。成年儀式完畢後再将其取下,挂在神龛上邊的木棍上。據說這條羊毛繩能夠把少女拴住,長壽不老;也有人解釋毛繩代表羊,要少年不要忘記祖先的遊牧生活。
成年儀式之後還有一項活動,即少女要呼喚狗進屋,由她給狗喂一團飯和一塊豬膘肉。對狗說:“人隻能活13歲,狗能活60多歲。我們換了歲數,人才能長命百歲。我們很感謝你!”這種儀式,還有一個古老的傳說:
當地摩梭人傳說在很古以前,人和動物混居雜處,一塊生活,但是都沒有固定的壽命。後來天神——“阿包笃”要給各種動物規定生命的年限,而且事先告訴了人,要他夜裡注意天神的呼叫,如及時答應就能夠長壽。午夜之後,天神開始宣布動物的壽命,讓各種動物應聲領受。“阿包笃”第一次喊一千歲,其他動物都沉睡如泥,惟獨雁鵝答應了,它能活一千歲。“阿包笃“第二次喊一百歲,水鴨聽見了,應聲領了一百歲。“阿包笃”喊六十歲,狗領去了,直到喊十三歲,人才從夢中醒來,領了十三歲。人感到壽命太短,經過天神同意,與狗換了歲數,條件是:狗把六十歲讓給人,人要每天給狗三頓飯,并且不能打狗。人們為了紀念過去天神賦予的壽命,才舉行穿裙子和穿褲子儀式。
接着,母親引導少女向祖先、竈神和親友叩頭。主人還拿出酥油茶、粑粑、瓜子招待客人。有些家庭還舉行會餐,擺出點心、燒酒,這些都是招待貴客的上等食品。客人臨别時,一般要向主人贈送些禮物,如絲線、紡織工具、衣服和裝飾品等,并念祝詞:“這些禮物,像征财産衆多。镯子戴不壞,麻布穿不完。常言說,絲線要織在麻布上,既漂亮又結實,人人誇獎,稱頌不完。希望你能生九男九女。”
少女要選幾件禮物,供在大、小床之間的“斯托”(祖先牌位處)上,到正月十六日才取下來,作為一生的紀念品。
過去舉行成年儀式,必須請巫師達巴參加,并誦祝福經,内容是:
銀碗點着銀燈,
長出鋼刀般的男兒;
金碗點着金燈,
長出聰明漂亮的女兒。
有了萬丈深谷,
才顯得高山壯麗。
有了長流的河水,
才顯得山谷有生機。
有了嚴格的族視,
兒女才知情達理。
有了舅父的教誨,
甥兒才能智慧超群。
有了慈愛的母親,
女兒才聰明伶俐。
在祖先開墾的土地上,
生長出青松般的健兒。
在祖母選擇的房基上,
生長垂柳般的美女。
近些年由于不斷反對封建迷信,達巴的活動日趨減少,由公開轉向地下,像成年儀式這樣的盛會,就不大有達巴參加了。但是一般還請達巴給孩子命名。摩梭人在十三歲以前叫乳名,稱“析”,即小名之意。成年至死亡的名字叫“木的”,即大名。成年禮的命名,有兩種辦法:
一種是由達巴主持,家長帶着禮物,有大米、茶葉、雞蛋、臘肉等,登門訪問達巴,講明小孩生辰八字、長相、性格,由達巴命名,如“拉木”為虎族之女,經常叫納木、納米、拉米、拉木等,其中的“納”為黑色,“木”為母,“拉”為虎。
另一種請活佛主持,也要送禮,活佛根據小孩生辰八字命名,如拉木獨支、采甲拉木、紮石龍來等,其中的“獨支”為金剛石,“采甲”為百歲,“紮石”為吉祥。
舉行成年儀式之家,事後設宴,感謝親朋好友,主人家如不請客會餐,等客人散餐。由女家長向鍋莊敬獻食品,撒些酒,報告家庭又增加了一個正式成員。同時,給每個成員一份較豐富的飯菜。飯後,少女在母親的帶領下,提着豬膘肉、雞蛋和粑粑,到本家族的各家庭去拜年。
成年以後,當事人不僅改裝易服,以一個成年人的形像出現在社會上,其居住方式也改變了。在住俗上,未成年人與母親住在一起,成年之後就分開居住了,摩梭人男子住在老年男子的住室,姑娘則搬到樓上,由母親分配一間專門的客房。
摩梭人選擇在13歲舉行成年儀式,這與其他許多民族大體一緻。如當地的普米族也在13歲舉行:台灣高山族在12歲舉行;瑤族也在12歲舉行;彜族則在17歲舉行。古代漢族“甘而冠,十五而笄”,這是成年儀式在比較發達的階級社會中的殘迹,原來的成年年齡可能要小些。
摩梭人的成年儀式,對于研究氏族制度的曆史,是不可多得的史料:
第一、從摩梭人的成年儀式可以看出,在母系氏族社會舉行成年儀式是相當普遍的,它是氏族的特征之一。人們通過成年儀式及有關活動,吸收氏族成員,對少年進行考驗和教育。
第二、從摩梭人達巴的祝詞和少年手握的東西分析,人們在儀式中注意對他們進行生産鬥争和軍事鬥争的訓練,因此可以推知,成年儀式在原始時代的一種臨時性的學校,對培養和教育氏族成員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