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20世紀50年代末,那是個十分特殊的時期,而我的學生時代更是貫穿了整個文化大革命。可以說,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成長過程中,性教育、性啟蒙幾乎等于零,而且談性色變,性成為肮髒、下流、無恥的代名詞。這種感覺伴随我走過了少女、青年時代。那畸形的教育給我們一代人帶來了許多情感缺憾,也帶來了不必要的恐懼和憂患。直到結婚,我在進行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心理調整後,才能把性看成是生活中一種正常的、甚至美好的需要。
記得我小學四年級時,乳房開始發育,面對紅腫、疼痛的乳房,我驚恐萬狀,但不敢對任何人說,整日惶惶然,吃不下,睡不穩,書也無心念。直到有一天放學時,一位極要好的女同學胸部被同學碰了一下,疼得她叫了起來時,我才知道她跟我患了同樣的“病”。知道有人也跟自己一樣,兩個同病相憐者如釋重負,高高興興地放學了。直到後來,才偶爾從一本書中知道:這叫青春期發育。
以後每個階段的生理變化,我仿佛都像經曆着一場恐怖而無奈的磨難。就說少女的月經來潮吧,我因為來得晚些,便被同學神神秘秘地告知:女孩子不來月經就是半男半女,于是,害怕成為半男半女的驚恐又伴随着我,直到月經來潮時才了結。生理變化已給無知的我們帶來太多的精神和心理負擔。對性的無知更使人們承受着一次次打擊,以至扭曲和改變了我們的正常人生。這除了學校、社會對性的全面封鎖,未能及時引導我們步入正常的人生軌道内,家庭也有一份責任。我們的父輩将感情世界細細密密地隐藏起來,絲毫也不讓我們做女兒的感受到那種夫妻間的親昵和親情,他們互相的稱呼是“老張”、“老頭子”,或者幹脆就是:“哎、喂”。家庭分工十分明确。像我們家父親主外,母親主内,生活有規律但卻流于刻闆,絲毫看不出他們還有什麼情感生活。忽然有一天窺視到父母另有一種情感時,往日神聖的威嚴在我心中頃刻間摔成了碎片。把父母看成缺少七情六欲的神,而不是人間至親至愛的親人,這便是父母在我們這一代人心目中樹立的形象。
小時候,也曾好奇地問母親:我們這些小孩是從哪裡來的?母親指指胳膊底下的腋窩說:“是這裡出來的。”于是我便信以為真。也曾偶爾看到母親在換月經紙,未及詢問,便被母親斥罵出來,說,這是髒東西,不要看,于是烙在心底一個印象,月經是髒東西。第一次性打擊便緣于父母。那時我剛上中學。有一天上課,走到半路下起大雨,便趕忙轉回家拿傘,不料當我走進父母卧室找傘時,竟然看父母交卧在一起,雖未脫衣服,但那情況也夠我驚懼萬分。當我滿臉通紅、心跳如鼓地跑出家門時,真是又羞又惱,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嚴肅、正派的父母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在這以後的一段日子裡,我對父母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既有割不掉的血緣親情,又有一些心理上的排斥和反感。其間也有一些好奇,禁不住悄悄窺視父母的行為舉止,發現作為軍人的父親和家庭婦女的母親相互間依然是那樣單調、嚴肅,絲毫看不出他們曾有過親昵舉動。這甚至讓我懷疑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在這種家庭環境的影響下,我們的身心愈加向畸形的發展。
于是,便有了第二次性的打擊。盡管當時嚴格控制着書籍中有關情愛的描寫,但我們還是通過各種渠道偷看了《青春之歌》、《林海雪原》、《苦菜花》等。書中那些有關情愛的描寫也使人們臉紅心跳,心靈中也常常引起閃電般的震撼。但我們都嚴厲地控制着自己,不敢有任何表露。有一次,已成為下鄉知青的我和女友躺在一個被窩裡聊天,兩人說得高興,我的手揮了一下,無意中觸到了她的胸部,她忽然間就沉默了下來,而我也像什麼煽動了一般,心裡一熱,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于是,我們互相不說話,身體也悄悄地盡量避開對方,任青春萌動的激情在心内翻動、掙紮,不敢問也不敢講。第二天,我們竟然羞于對視彼此的目光,好像做賊被人當場捉住一般,真正是羞愧難當。就為這一次性的萌動,我們這對好朋友從互相回避到形同路人,而這一夜,更成為我們羞于出口的隐秘。
青春期,性的萌動和覺醒原本是正常的生理表現。倘若能因勢利導,使之成為成熟期的自然轉化,就能為将來夫妻生活做好準備。然而由于我們把它看成是羞恥和下流的現象,當作一種罪惡加以抑止,因此刻意地壓抑這種激情和沖動,一旦我們真正需要這種感覺時,激情卻變得遙遠和陌生,性高潮更成了不可企及的夢,自然便有了第三次性打擊。
第一次與丈夫做愛,我又恐慌又無知,我懷疑自己不是能做愛的女人。然而,當丈夫事情完畢之後,而對黏黏的精液,我又惡心又難受,覺得這一切真正亵渎了我們純潔美好的愛情。一邊使勁地洗一邊悄悄掉淚,感覺這份肮髒是再也洗不幹淨了。過了一段時間,我慢慢意識到夫妻過性生活也是做妻子的本分,于是,不再拒絕丈夫的要求,但我也隻是消極配合,有時甚至可以一邊看書,一邊任他行動,而且私下裡以為性生活隻有男人需要,女人是不需要的。久而久之,弄得丈夫也興味索然,說我是木頭人、冰人,是性冷淡。直到有一天,我偶爾看到一本書上提及性冷淡,才意識到自己的确有性心理障礙。
其實,在我同齡人當中不乏這些實例。有一次幾個朋友聊起夫妻生活,一個同事講她在與丈夫過性生活時,自始至終是緊閉雙眼,簡直是咬着牙度過那每星期一次的例行公事。另一位同事則因為與丈夫做愛後,每每厭惡到惡心、嘔吐,最後因不願再與丈夫同床異夢導緻離婚。還有一位同事情況稍好些,認為丈夫做愛動作文明,絕不像電影、電視上那般粗暴和野蠻。但問及她是否感覺性高潮時,她茫然的搖搖頭,不知性高潮是什麼。
我想,這一切與我們的成長過程不無關系,當這種狀态影響甚至破壞夫妻之間應有的良好關系時,就必須認真加以注意,并對自己的心态進行調整。比如說,我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調整後,首先在心理上對丈夫産生性愛的需要,同時用互相愛撫激發自己的觸覺和感覺,再采用想像和幻覺力調動自己心态和情緒迎合丈夫的熱情。這時候,奇迹出現了,我居然第一次産生了性沖動,第一次渴望與丈夫完全地交融在一起,用全部的激情去迎接人生歡愉的高峰。當性高潮降臨之時,我才真正知道夫妻間性愛的美麗,也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把夫妻之間的性生活叫做“做愛”,那的确是兩個相愛的生命完全融為一體的快樂,是愛情達到極緻時的最高享受,是人性美的升華。由此,我從自己的經曆中悟出性教育對于每個人的成長來說是至關重要的。當我們在孩子面前表現的自然而親昵的親情會使孩子們感到家庭的溫暖與幸福,而在生理發生變化時進行适當的性啟蒙對孩子們來說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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