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出差了,臨走前塞給我一個包包,說這是你的生活費。我沒在意,她經常出差,這種離别儀式是常有的事。兩天後,我從包包裡拿錢,和錢一起掉出來的還有一個扁扁的小塑料袋,一看封口的字,我一下紅了臉,她竟在生活費裡夾了避孕套。天哪,我才多大,她竟然早有準備,盡管我對性生活沒什麼想法,也沒想着和小薇做愛,發生關系。我知道這是林小薇來我家洗澡造成的沖擊波,可是她不過是洗個澡,老媽何必胡思亂想!
林小薇是我的女朋友,上周末一放學,她就來到我家,說趁我老媽出差,要和我來個周末會餐。做完飯,小薇說渾身是醬油味,要洗個澡。我家客廳直沖着衛生間,怕我偷看,小薇讓我搬一個凳子背朝牆坐在衛生間門外,一隻手按在門的玻璃上,隻要手一動,就說明我在偷窺,她饒不了我。
照着她的設計,我坐在門外,聽着嘩嘩的水聲,體内湧起一陣陣燥熱。遐想之間,眼前掠過小薇走入浴室的從容,一個問号橫空出世,難道她不是第一次在男生家沐浴?沮喪和不滿襲上心頭,身上的燥熱冷卻了不少。
沒想到小薇從衛生間出來時,與老媽意外撞車了。我打定主意,死也不能承認我和林小薇在談戀愛。爸媽離婚後,一有機會媽就把爸過去的風花雪月拿出來抖落一番,說什麼你可别學你爸爸,男的最容易在這方面栽跟頭。所以在草木皆兵的老媽面前,承認早戀,無疑是自尋死路。
可是那晚老媽還是直奔主題,耐不住她唠叨,我惱羞成怒地跑出來了。我很想去找爸爸,小時候我和媽媽一起恨過他,我很想對他說說我心裡的郁悶,聽聽他的意見:小薇到底适不适合我?
熟悉我的人都說我和林小薇不合适,她穿着出位,行事張揚,她的前男友來找她,當着同學的面,她敢抱着他的腰揚長而去。開學沒多久,我倆就成了冤家對頭,我是主管紀律的副班長,而林小薇因違反校規經常受到我的教育。每次說她,她不是愛理不理,就是一臉不屑:班副,我隻認憲法!我暈,這個小太妹!
後來知道她進我們學校是她老爸出錢贊助的,我更有了鄙視她的理由。沒料到,到了高一下半期,我們的關系突然有了戲劇性的變化。那是一次班會,由我組織到公園去。到公園後,大多數同學都溜了,唯有小薇和她的幾個死黨仍在堅守。後來,我才知道是她花錢請她們守住陣地的。我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豪放的她突然忸怩起來,半晌迸出一句讓我摸不着頭腦的話:人家穿了兩個星期校服了。
小薇以她的出位硬生生地擠進了我的生活。我問她喜歡我什麼,她說,我比她認識的男孩成熟,有責任感。她問我喜歡她什麼,我答不上來。我倆的共同點不多,我愛看人物傳記類的書,喜歡登山、打籃球,她愛看卡通片,喜歡蹦迪、逛街。可是這不影響我倆經常約會。第一次看電影時,小薇主動吻了我,這讓我興奮,可她熟稔的動作又讓我不快。看來她是情場老手。
在爸爸的家門前徘徊了幾次,我還是沒有進去,也許我在爸爸心裡早就沒有了位置。回到家,一連幾天,我都躲着老媽,我不知道能對她說什麼。老媽時常把抵制誘惑的道理放在嘴邊,好像和女孩一拉手就是犯生活錯誤。而和小薇談戀愛後,向往和内疚成了我的兩極世界,晚上在夢裡想入非非,白天看到她又覺得羞愧。作家和詩人總是一廂情願地歌頌青春的美好,誰也體會不到我們被青春燃燒的焦灼。
最讓我吃驚的是,第二天,小薇探知了老媽對我的責任教育時,竟連連點頭,說:小馬哥,阿姨說得對,我喜歡你,當然不願意你甩了我。天,原來天下女人都一樣。幾經斟酌,我決心和小薇拉開距離,我承擔不了她要的責任。偏偏在這時,老媽準備了避孕套,就像好不容易下決心減肥,家長非要你吃紅燒肉一樣。
不過,仔細想想,老媽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在我們的戀愛遊戲中,大人們想的是責任,我們想的隻是快樂。這個薄薄的塑膠袋是性的通行證,可是站在性的門前,我猶豫了,我不知道我能和小薇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