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皆有好名之心,但是不能為了名聲而做道貌岸然之行為。
《菜根譚》有一句話說:好利者逸出道義之外,其害顯而淺;好名者竄入于道義之中,其害隐而深。
意思是說:貪求利益的人所做所為逾越道義之外,所造成的傷害雖然明顯但不深遠;而貪圖名利的人所做所為隐藏在仁義道德之中,所造成的傷害雖然不明顯卻很深遠。
世間總有人喜歡假借善良仁義的名聲來僞裝自己,讓自己得到世俗的認可和便利,這樣的行為雖說看似沒有太多的負面影響,也算是施德行善。
但是如果一個人出發點完全是利己的,那麼在必要的時刻,他便會損失被施舍者的尊嚴和利益,來單純地成就自己,而這樣造成的傷害不僅僅是隐性的,更是深遠的,因為他借着善良的外衣僞裝自己的卑劣。
魯迅有一篇短篇小說叫《藥》,其中的主人公夏瑜是一位正義的革命者,而他有一個親叔叔叫夏三爺,則是一個極其卑鄙和自私的人。
夏三爺為了保全自己性命、斂取錢财,不惜出賣自己的親侄兒夏瑜,也正因為他的不顧倫理人性,最後導緻侄子夏瑜命喪斷頭台。
而以《藥》這篇小說為原型拍攝的電影之中,有這樣一個非常可笑的鏡頭:
夏三爺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有一個人抓了一隻鳥在販賣,随手便掏出兩文錢将鳥買下來,當着衆人面将其放生。
做完這一切之後,夏三爺沒有言語,便在衆人注視下離開,俨然一種“拍一拍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灑脫豪邁之舉。
留下的則是别人的贊歎,路人紛紛對他抱以評價說:夏三爺真是大善人。
這是何等諷刺的一面,他在陰暗處行使自己的卑劣,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拿仁義僞裝自身,這種錯誤行徑所造成的傷害,不就是極其深遠嗎。
《莊子》中有這樣一番對話:
齧缺問許由:“你要去哪裡?”
許由說:“逃避堯。”
齧缺又問:“為什麼?”
許由說:“堯不斷追求仁義,我擔心他被天下人恥笑。後世豈不是要人與人相殘食了嗎。民衆不難籠絡,愛他們就親近,施利就來,稱贊他們就努力,給他們所厭惡的就離散。愛和利出于仁義,捐棄仁義的少,而利用仁義的多。仁義的行為不但虛僞,而且還會成為貪求者利用的工具。這就是用一個人的獨裁取利于天下,就像窺豹一斑一樣,堯隻知道賢人有利于天下,而不知道他們對天下的危害,隻有無心做賢人的人才知道。”
這是莊子杜撰的一個故事,他借堯追求仁義的行為,貶低天下那些利用仁義的僞君子,也重點強調了仁義這個事情一旦成為工具之後出現的問題。
但同時,莊子的這個觀點稍微有些過度貶低仁義存在的意義了,而對于我們來說,則應該理性看待,不虛假的推崇仁義,但同時也不貶低仁義正确存在的意義。
二、
提及以仁義僞裝自身,很多人又會想到魏晉時期的慘況。
當時因為政治鬥争導緻民不聊生,有許多讀書人動辄就有人頭落地之危險,所以導緻一些知識分子空有學問卻不敢展露鋒芒。
而同時,卻有些刁鑽之人為了獲取名利,不惜做出許多以仁義僞裝自己,企圖獲取名聲的可笑舉止,結果導緻魏晉王朝不過四五十年的時間就戛然而止,最後也鬧成了曆史上的一個大笑話。
君子愛财應該取之有道,君子好名也應該實至名歸,對于所有人來說,名聲都應該是順着天性去作為自然得到的結果,而不是假借虛名來襯托自己的僞善現象。
就好像一個人做善事一樣,做善事的初衷應該是探尋到本心的良知,順着本性去作為,發自内心地想為他人解決苦難和困惑,但絕不是認為仁義的名聲有利于自己,之後就假借善良的名聲,企圖讓自己在生活中獲取生存優勢。
孟子曾說過: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
意思是說:人和禽獸最大的區别,就在于人的天性具有仁義而已,衆人不知仁義,往往把它抛棄,而君子則知道仁義的可貴而保存它。比如舜是一個聖人,他明白萬事萬物的道理,又詳細考察了做人的大道,所以他能完全順着自己本性之中的仁義去做事,而不是勉強用仁義的虛名來實施自己的行為。
仁義本來是一種極其美好的品質,可是當它成為被利用的工具,不但會顯現出它的局限性,也會演變成卑劣之人的工具。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首先我們要保證自己的行為,完全以本性的仁義為出發點,其次更要能夠識别世間善惡現象的真實性,不被僞善所蠱惑,也不成為卑劣者行使僞善的幫兇。
就像魯迅的小說《藥》一樣,如果我們作為當事人,就不要做一些道貌岸然,哄騙世人的可笑行徑。而當我們成為事件的看客時,也不要僅僅因為别人做了道貌岸然的行為就拍手叫好,盲目無知地用善良來吹捧他人。
作者|國學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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