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葉上雕刻出萬千世界,稍不留意就可能前功盡棄
“刻活”一片葉子
□ 本報記者 王健
“同學們,明年是虎年,今天咱們就做十二生肖的老虎。”2021年12月29日下午3:10,濟南市曆城區明睿小學五樓美術教室内,20多名“葉創工坊”社團的學生開始了這學期最後一堂葉雕課:先用簽字筆在法桐樹葉上畫出老虎的形狀,再用刻刀一點一點刻制出來……在都婉莉的指導下,孩子們做得有模有樣。
從2000年開始進行葉雕創作,到2015年葉雕被列入濟南市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性項目名錄,再到近幾年非遺校園傳承工作熱火朝天地開展,對于濟南葉雕代表性傳承人都婉莉來說,這門傳統手工技藝早已融入了她的血脈。
“在沒有紙張之前,人們就以樹葉、獸皮、絹帛等為原料制作镂空畫。‘剪桐封弟’的故事裡說,周成王以一片桐樹葉将弟弟封在了唐地。”都婉莉說。
1月2日,走進位于市中區秀文社區黨群服務中心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展室,記者見到了都婉莉20多年心血的結晶。“這是《松鶴延年》,這是《百鳥朝鳳》,這是十二生肖系列,這是紅樓夢人物系列……”指着自己的寶貝,她一下打開了話匣子。而大大小小的樹葉,在她手中,成了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讓人忍不住驚歎:一片法桐樹葉上雕刻着孔雀和牡丹;一片黃栌葉一半是綠色,一半是紅色,正好刻上兩條金魚;兩片銀杏葉疊在一起雕刻成一隻漂亮的蝴蝶,葉柄劈開就是觸角。
葉雕制作包括采葉、選葉、清洗、構圖、雕刻、定型等十幾道工序。其中,采葉是基礎,雕刻最複雜。
從指甲蓋大的黃楊樹葉,到手掌大的法桐樹葉,都是都婉莉眼中的寶貝。
“一開始我刻的都是單色葉雕,比如純綠色或者純紅色,後來才慢慢有了變色葉雕和拼色葉雕。”都婉莉清楚記得,2004年的一天,她出去采集樹葉的時候,發現了有紅斑的法桐樹葉。按照她之前的思路,這片葉子肯定沒法用。但當時她靈機一動,突發奇想:“今年正好是猴年,為什麼不能做一個猴子吃桃的圖案,有紅斑的地方正好刻成桃子。”這為她的創作打開了一個新世界,而往往變色或拼色的葉雕作品更容易成為精品。
“秋天的樹葉水分少最好用,楊樹葉、法桐樹葉、冬青葉易采集,适合練手。”法桐樹葉壓平了放在冰箱裡可以“保鮮”,多的時候,都婉莉家的冰箱裡一半都是樹葉。
“雕刻最耗時費力,也最考驗功夫。”都婉莉介紹,刻制時,要将葉形、葉脈等都融入作品,而且留脈要均勻,能成為圖案的一部分最好。比如,葉脈可以成為熊貓身邊的竹子,可以成為花莖。雕刻要一次性完成,否則葉片可能會變色,葉邊可能會翹起來,影響整體效果。她笑着說,葉雕特别費眼,有時手中的刻刀一拿起來,幾個小時放不下。
制作一件完整的葉雕作品,需要一個月左右,因為太過精細,任何環節出現問題,都可能前功盡棄。“有一次到了最後關節,我用小号毛筆刷防脆漆時,手一抖戳壞了葉脈;還有一次,我用銀杏葉做了百蝶圖,但樹葉沒選好,想補救太難了。”20多年來,都婉莉已經制作了上千件葉雕作品,都做成了标本,她的作品還曾參加過多國藝術巡展。在2021年建黨百年之際,她利用百片紅葉創作了葉雕作品《慶百年》。
“葉雕和很多非遺項目不同,因為受到各方面限制,難以做成産業,傳承是個大問題。”不過讓都婉莉感到欣喜的是,這兩年開設葉雕課的學校在增加,喜歡葉雕的孩子們也越來越多。
如今,葉雕已經在齊魯大地生根發芽。聊城“90後”小夥王友欣和賈景瑞的作品《葉雕·山東》還獲得了第十一屆“泰山文藝獎”。他們耗時9個月将山東16市的特色人文景觀栩栩如生地雕刻在樹葉上面,還附上了二維碼,用手機輕輕一掃,解說娓娓道來。
葉雕需耐得住寂寞
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人都婉莉:學習葉雕,有美術基礎最好,因為需要構圖,但更重要的是需耐得住寂寞。葉雕制作受限于原材料,又因工藝複雜,制作周期長,而且每一步都要純手工操作,難以批量化生産,要想專職從事葉雕制作,恐怕收入難以維持正常開支。我創作葉雕20多年,喜歡這門手藝的人不少,但真正購買收藏的人并不多。記得前些年有3個外國人找到我家裡,180塊錢買過一件。聽起來好像不便宜,但你要了解下制作過程,就知道我賣虧了。
當初也有人跟我探讨過批量化生産的問題,比如直接把圖案扣在葉子上,不去管葉形、葉脈,但這樣的葉雕還有什麼價值呢?因為僅壓幹一個工序就需要10天左右,我也嘗試過用電熨鬥,但這樣葉子顔色就變了。這是個功夫活兒,想偷懶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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